清凉台毗卢阁网游之龙语者。
小沙弥敲了敲门,得到回应之后,便端了斋菜入内。放好托盘,悄然抬眼观察住在这里已经月余的女子,若有似无的阳光透过窗扇间的缝隙投射进来,斜斜地打在桌子上,经书架上,还有她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又长又黑,衬的双眼分外有神,她脸颊的弧度恰到好处,显露出女子的阴柔与美感,她挺直着背,一日来都不曾松懈,表情专注而执着。
或许是累了,她终于放下笔,一手扶着另外一手,转了转手腕,转过头望向窗外,才觉天明。
“小师傅,主持大师今日可有空,婉儿想见他一面。”
沙弥看了一眼地上叠的密密麻麻的经书,吃惊道:“这才一月,姑娘都记下了?那可是六百余本经书,小僧我也是记了整整一年!”
“差不多记下了,有劳小师傅请主持见婉儿一面吧。”上官婉儿对桌上的食物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对着小沙弥道。
“好,姑娘稍等。”小沙弥刚退出房间,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是白马寺的师兄师弟们,纷纷想要打探上官婉儿的消息。
“师弟,里面的姑娘可喜欢师兄做的斋菜?”
“她何时会出来,难道今天又要白等了么……”
“小师弟呀,我们可是做完早课便来的,不如你再进去问问,就说师兄们找她切磋佛法,据闻她不是早就背好了天后吩咐的经书么,是她自己自愿再多呆的,难道便不想研讨上乘佛法?”
沙弥被围堵在中间,百般无奈道:“师兄们!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师弟,难道你就不想多看她几眼,她可是才学闻名天下的上官姑娘,你我修得几世佛缘才换得这个福分见她一面呐,若是日后走了,再见便难于登天。”其中一个个子稍大的和尚道。
“怀义,休得无礼!”稍远处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众和尚往这边一看,见是白马寺主持,顿时面红耳赤,个个找了借口作鸟兽散,那怀义和尚原本也要走的,但却被主持喊住。
“等等,怀义,你六根未净,罚你去大雄宝殿打扫佛祖金身。”
“是,师傅。”怀义和尚低着头拿着摆在院中的扫帚垂头而去,经过白马寺主持身边的时候,才发觉他的身边站了一个人,虽然是男装打扮,但皮肤不似男子粗糙,手指纤细,眉眼长的柔和但星目含威,并无男子般棱角分明,再怎么看也应该是个女人,年纪约是四十上下。
“怀义,还不快去?”主持催促道,眼睛盯着他。
怀义和善虽然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来历,但却将她的样貌记在了心上,她虽然一言不发,但其从容气度,镇定神韵,旁人都难及一分。
白马寺主持对着身边的人道:“天后,上官姑娘就在里面。贫僧不知道天后驾到,照顾不周,这就为您安排住处,吩咐寺众巡查四周,把守山门,防止贼人入内,烦扰了天后圣驾。”
“不必了,”武则天道,“本宫不想大费周章,婉儿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是时候带她回宫了。《大云经》在何处,本宫想亲自翻阅。”
“就在上官姑娘那儿无恶不作。”
“你给了婉儿多少经书,为何她读了这么久?”
“贫僧给的经书恰好够一般人研习月余,但上官姑娘做的并不止这些。”
“哦?”武则天饶有兴致道,“她做了什么?”
“不是贫僧奉承,而是天下再少有像上官姑娘这般蕙质兰心的人物了,她实然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将天后交代的经书读完,贫僧考察过,一字不差,不但如此,还对佛法深有见解,贫僧都差点辩驳不过她。”
“哈哈哈,”武则天大笑道,“这才是她的脾性,本宫猜想她定然是一发不可收拾,一下子要读完了你这白马寺所有的经书才可罢休吧?”
主持点头应道:“正是如此,但贫僧还觉得,上官姑娘自来了白马寺后,一直眉头不展,似有心事。”
武则天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再盯着那扇隔开她和上官婉儿的门道:“若她不主动推开这扇门,是无法发觉本宫就在门外的。”
“贫僧代劳。”主持与武则天一同来到门前,抬手叩门道:“上官姑娘,贵客来访,烦请姑娘开门。”
武则天静静等着,一别月余,长安内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李治的病已经无回天之术,只是这两日了。吐蕃又派来了使节,对疆域问题咄咄逼人。太平依旧因为旧事而对自己刻意疏远,而新任的太子李显,比他父皇还要软弱。朝堂上裴炎处处与自己做对,李家的人一直不肯罢休,武家的子嗣庸庸碌碌,母亲杨氏死了之后,那个贺兰敏之又妄自尊大……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困难重重。
或许现在时机并未成熟,需要耐住性子,一步一步慢慢地绸缪。
“吱呀”一声,打断了武则天的思路,她缓缓转身,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儿,才一月不见,便觉得她与之前又不同了。
变得更加超凡脱俗,更加沉稳干练,也更加的像她的祖父上官仪,但同时又比那老迂腐多了一份飒然,多了一点少年人该有的锋芒,但上官婉儿能将她的聪明掩藏的很好,中和了别人对她的妒忌,这无疑能够收拢人心。
她必将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
上官婉儿显然没料到等候在门口的居然就是大唐的天后——武则天,一阵诧异之后迅速低眉屈膝行礼道:“婉儿参见天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