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古陶驿的规模,按照杨守的叙述,因为本县地处数州交通干线通衢大道,所以接待工作繁多,相应的驿站也算较大:有厅房七间,仓库五处,东西厢房各十间,邮亭两座,铺门八间,牌门一座,墙垣四围,桌椅什物俱全;另有活物:驿马十三匹,骡子、毛驴三十七头,驿丞一人,小驿官三名,驿丁十五人等等。
丁晋上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帐薄和库房,杨守的话可以信但不可以全信,按照“丁云”后世的经验,这些小吏是最能行“贪赃舞弊”之事的人,他们在仕途上没有什么指望,也就不会多顾忌名声的恶劣,只要有机会,绝对是“利字当头”、毫不手软。
别看“驿丞”杨守现在在自己面前一副乖宝宝样的顺从模样,也许自己稍有疏忽,他转身便会变成最贪婪的“恶狼”,吃掉所有能zhan有的财物,就算以后事情败露,且不说他们受的惩罚,起码“失明辩”、“察下不严”这两条渎职罪自己是跑不掉的。
不能怪丁晋吹毛求疵,须知当时驿丞所负责的一部分工作,虽然和现代的“招待所长”差不多,但身入其境,你会发现两者的身份地位完全是两样。
此时,驿丞职责:“掌管邮传迎送之事;凡舟车、夫马、廪糗、庖馔、稠帐,视使客之品秩,仆夫之多寡,而谨卑供应之,不得怠慢”。一听就知道是侍侯人的苦差使,连达官贵人的仆役有时也能训斥他们几句,所以时人就有“秩莫卑于驿官,事莫纷于邮传”的说法。
既然差事这么苦,为何杨守还当得乐呵呵?这正是丁晋担心他们徇私舞弊的原因:这差使固然低贱,但也有讨好的机会,就是老百姓常说的:“纱帽底下无穷汉”。有意想生发的,哪怕是再苦的缺,也能赚它几票,何况是这整i运来送往,经手无数财物的驿站工作。
丁晋查验完库房物事,核对了一下帐薄,李实卡得很严,大致上没有太过的出入,虽然有几处闪闪烁烁的模糊账目,但数目都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也无心就以前的事情进行追究。
之所以审查帐薄,一来是要给驿中众人造成心理压力,让他们此后不敢轻易渎职犯事;二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利用权威,无形中在他们心中造成一种顺从臣服的感觉,便于今后自己的领导;三来嘛,当然就是熟悉帐务流程,避免以后下面的人瞒着自己捣鬼。
审完帐薄,丁晋脸seyin沉,久久不言,正当下面众小官忐忑不安地胡思乱想时,丁晋吩咐让杨守留下,其余人等退出房间。
几个参与舞弊的小吏心惊胆颤地互相望了望,知道肯定是账目出了问题,不出问题才怪,都是一些无识粗人,勉强认得些字自作聪明地做了本粗糙帐薄就想蒙哄过关,上面那位可是堂堂进士出身的大才子啊!
在上官的权威下,众人可也顾不上脸se灰白的杨守哭丧着脸,只要现在与己无关便好,赶紧都退了出去。
等到房中只剩下两人,丁晋却不再说话,只用一双锐利眼神死死盯着杨守,“心中有鬼”的杨守可怜地低着头站在那直哆嗦,沉默肃杀的气氛中,杨驿丞颤抖的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如果没有意外,杨大人很快便会瘫倒在地。
“杨守!你可知罪?”忽然,丁晋说话了,猛地一拍帐薄,一句话犹如闪电霹雳,径直轰在杨守脆弱的心房上。
杨守犹如被踩到尾巴的兔子,紧蹦的神经陡然拉直,身子一下蹦起老高,然后又仿佛垂死之人,jing气神一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还没有等到丁晋继续发问,已经哭喊道:“丁大人,丁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然后,杨守竹筒倒豆子,把他和手下几个小吏一起做过的几件胆大包天其实并没敢贪污多少钱物的龌龊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坦白完毕,杨守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胆小,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准备接受长官的刑罚,唯盼望所受的刑责不要太重才好。
但是让杨守惊异的是,最后,丁晋责罚了他,不过只是依着其中一件因为自己等人贪利而导致工作拖延的事情处罚自己等人,这项“失职”之罪,比起“贪贿”来说,罪行可要轻得多。
如果此时的杨守等人还没有明白丁晋的“御下”之术,那么随后几i,又有几名弟兄,因为工作没有顺利完成,受到暴怒的丁晋处以严厉“仗刑”,被打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而同时,有那么几名平i习惯了收受“客人”小费的驿丁,大着胆子又收过几次好处钱,丁晋主簿却好像没有发现!
到了此时,杨守等人就算是再愚钝木纳,也便知道了这位新任主簿大人的原则:适当的好处你们可以收取,但必须给我好好办事,如果交代的工作做不好,新账旧账一起算,绝对不会轻饶!
丁晋默许了驿站小吏们的一些行为,也是因为了解到他们的诸般苦楚和艰辛,这些人身份卑下、仕进无望,俸禄又微不足道,既然想让他们以后为自己出力做事,适当的甜头当然得给,这些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你和他们说种种作为是为国家为社稷为全县老百姓都是白当,什么也没有物质利益对他们诱惑力巨大。
当然,对他们的容忍默许也有一个度:首先,种种舞弊之事不能被自己看到,一经发现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