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闻说安亲王只领了五百兵丁驻防,狠狠将一口气吸进胸腔,只觉得冰凉冰凉,他沉声问:“知道因为什么吗?”
“奴才道听途说,貌似是一桩通医喇嘛的小事,可奴才刚刚路上偶遇了一个老乡,他曾在太皇太后那儿洒扫过,他偷偷跟奴才说,去年末有次万岁爷去看望太皇太后,他隐约着听了两句安亲王、罢免、降爵、秀女之类的话,奴才看那老乡如今落魄,不知道主子愿不愿意赏他一口饭吃。”
八阿哥点了点头,“你把他带过来安顿好了,我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小明子低着头,“奴才只为了报答主子的恩典。”
八阿哥再三安慰几句,又让小明子务必把传话的小太监安顿好,才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独自静坐在屋子里的八阿哥露出了悲戚,这样的悲戚与安亲王府里福晋赫舍里氏的神色十足的相似。
安王府里,赫舍里氏强忍着泪水,抬眸问道:“爷,明日就走?不能不去吗?”
安亲王已是六十五岁的老人了,他拍了拍陪了她半辈子的福晋,目光柔和而安宁,“没有退路了,这一去,我是回不来了,你好好照顾好府里诸人。”
赫舍里氏摇头,眼睫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她抱着一丝幻想问道:“真的没法子了?”
安亲王呵呵笑了两声,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劝道:“你不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吗?初初嫁给我的时候,你可没少跟你的奶嬷嬷抱怨吧?何止你不满意,我也不满意过,我最不满的就是为何你对待奶嬷嬷比对我还亲近?总算我运气好没死在战场上,终于把你奶嬷嬷熬死了,本以为你会全心全意依赖着我吧?结果你事事都要问询玛尔珲,倒把我靠后了?福晋,今日你就了结了我的心愿吧。”
赫舍里氏呜呜地哭着,将头狠狠地埋在安亲王怀里,根本说不出话来。
安亲王此刻脑子中反反复复就缭绕着那么一句话,“从容赴死难。”五百兵丁,他年少轻狂初识兵法的时候也没妄想过靠着五百兵丁打一仗。当然,他是去驻守的,不是去领兵打仗,但无论如何,他是回不来了。
“福晋,留待晚上你躺在我怀里哭吧,趁着天色尚早,让几个儿子和妞妞儿再见我一面。”
赫舍里氏心头大恸,却不得不把眼泪强咽下去,吩咐王府女官敏蓉将几人招到了前殿。几个儿子先进了书房,赫舍里氏便在明堂搂着彤琳发呆。
彤琳不敢动,虽说她没那些个心智,可刘嬷嬷一早跟熙和堂里的张妈妈结了异性姐妹,于是消息灵通的很。彤琳被招来的时候便知晓,郭罗玛法也要永远地离开她了。
彤琳窝在郭罗玛玛的怀里,只觉得身上冰寒,大热的天她却想要滚烫的茶水,可郭罗玛玛搂得她死紧,郭罗玛玛自个儿也浑身僵硬,更是懒怠说话。过了好一阵子,只听郭罗玛玛哑着嗓子问道:“妞妞儿,你会让郭罗玛法和郭罗玛玛失望吗?”
彤琳狠劲儿地摇头,“绝不!”
郭罗玛玛更加搂紧了她,凑到她的耳边儿极其小声地说道:“那你发誓,别让康熙好过!郭罗玛玛让你嫁进皇家,嫁给八阿哥,你发誓绝不让康熙好过!”
彤琳连犹豫都不曾,只顾着点头,康熙夺走了她阿玛的命,间接要了她额娘的命,如今又要收走她郭罗玛法的命,这仇可结大发了。未来她最亲近的人只有郭罗玛玛和几个舅舅小姨外甥,也许还要加上八阿哥。八阿哥是康熙亲生儿子,她也没打算硬来,只要这个网游的历史记录片遵照史实,八阿哥和他额娘总有一天会被康熙厌弃鄙薄,等到了那一日,八阿哥也许就会跟她一同反抗康熙了。她能力太小,一定要联合一起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反抗康熙。
赫舍里氏见彤琳点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一样,瘫软在椅子上。彤琳觉得身上一阵松快,抬头一看,却见到郭罗玛玛往日里保养得宜的皮肤仿佛瞬间失了水分,人一下子就苍老了起来。
就在这时,玛尔珲、经希、蕴端、务尔占出了书房,四个人眼眶都红红的,尤其务尔占的眼里竟然带了一丝狠厉,直到他目光转向了彤琳,才渐渐有了温度,“妞妞儿,进去吧,小舅舅在这儿等你。”
彤琳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抿着嘴进了书房,“妞妞儿给郭罗玛法请安。”
“快起来。”安亲王岳乐并没有坐在椅子上,他挺拔着身姿站立在窗边,赞赏地看着外孙女儿优雅的行礼,连连点头,“妞妞儿过来点儿,离郭罗玛法更近一些,让郭罗玛法看清楚你。”
彤琳踱步过去,直到离郭罗玛法只有一步远才停下,抬起头直直地看进郭罗玛法的眼睛里。
安亲王摸了摸她黑亮的一字头,又摸了摸她耳边的红玛瑙耳坠儿,才将手收了回来,问道:“妞妞儿,想戴着三副东珠的耳坠儿吗?”
彤琳脆生生地答道:“妞妞儿无所谓,郭罗玛法若是喜欢,我就争取有一日能坐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戴上三副东珠儿受万人朝拜,即便郭罗玛法看不到了,总有郭罗玛玛、舅舅们得以见到。”
“好!好丫头!”安亲王拍着彤琳的肩膀,眼里闪出灼人的光亮,“当年我斗不过一个女人,日后就让我后辈女人的儿子夺了那个位置。既然我名不正言不顺,皇阿哥总是名正言顺了。妞妞儿,别相信男人,往后大婚了,有什么手段都要使出来。我后院儿死了那么多女人和儿子之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