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南大道的贫民窟里,窄巷中的土瓦房被淅淅沥沥的春雨冲刷一新。逼仄幽深的小巷深处,有个极其狭窄的黑色铁门。
两个青年各撑着一把黑伞立在铁门外,穿着短褂青坎肩,脚上踩着破鞋,全是泥泞。两人站得七扭八歪,抽着纸烟,聊着闲话。
远处快步走来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到了近前,见到两人吊儿郎当的流氓德行,没好气地说:“开门!”
两人都忙不迭的掐了烟,点头哈腰地开了门。
那青年穿过铁门,又穿过一条长长的黑漆漆的甬道,到了一个小天井,南面有个院门,院内有几间矮屋,他并未逗留,径直走到一间门口,有规律地“咚咚”敲了几声。
片刻,有人开门,他闪身进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唯一的一扇窗户被破木板严严实实地钉封了起来,屋顶正中央有个带着灯罩的圆灯泡,只在地上画了个圈似的照着灯下的一个椅子周遭,椅子上五花大绑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鼻孔嘴角都是正在缓慢干涸的鲜血,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他的旁边立着几个黑衣青年,有人手持棍棒,有人默然冷观,在光线的映射下,勾勒出明暗分明的脸孔,倒是显得戾气更重。
刚进门的青年并未止步,又直接绕过这些人,走到屋子的最深处,那里光线并不能照到,只影影绰绰有个人影。他附耳冲着那人影耳语了几句,又恭敬立到一旁。
砰——
随着一声闷响,中间椅子上的男人肚子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他痛得呲牙咧嘴,呸地一声吐了一口血,骂道:“乌龟王八蛋,你跟个龟孙子似的缩着,就是他妈的你的本事?”
砰——
又一棍子,朝着他的腮帮子而去,登时打掉了几颗牙齿。
“**的嘴放干净点!”持着棍子的青年恶狠狠地说道。
那椅子上的男人又吐了口残血,哈哈笑了起来,牙齿被鲜血染得猩红,在灯下更是怖人:“小子,你有种,忘了当年你在我屁股后面吃屎的时候了?那时候‘六哥六哥’汪汪叫的多欢啊!”
“你!”那打人的青年恼羞成怒,又抡起棒子,却听到房屋角落里一个沉沉的声音道:“老六……”
他只得住了手,凝神屏息地注意那边的声音。
那沉声接着淡淡道:“老六,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椅子上口吐鲜血的老六脸色一滞,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方才刚刚进门的青年走了几步,到了光影中,斜睨着老六,道:“六哥,二少早就知道了你的作为,却还是没有动你。这里面的情谊,你应该能明白!但是,你却恩将仇报,得寸进尺,事到如今,连我都忍不住想骂你,难道还想兄弟们对你多么恭敬?这可不是落井下石,六哥,你这样的小人,我们又何必跟你讲情面?”
“小人?”老六哈哈笑了两声,“当年在码头抢货的时候,是谁冲在前面?那时候你们他妈一个个的算个屁?现在来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了?这个屋子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妈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角落里又传出几声轻笑,缓缓道:“老六,黄四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可以这样背信弃义?”
“哼哼,二少!地方就这么大,有的生意你做了,别人就不能做,都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我有错吗?你所谓的义气?狗屁不如!”
叮——
一块手表忽地从那角落里飞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又落到了地面上,正落在老六的脚下。
老六低头一望,脸上扭曲的残笑却忽地凝住了。
那角落里的身影站了起来,道:“老六,我记得这是当年控制了码头的时候,你买来送我的,那时候你的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因此虽然前些日子听说了你一些事,但是我都放过了你。却没想到,你最终,还要向我动手……”
黑暗中的那身影缓缓走到光下,霎时,有几分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他俊朗的脸庞,正是二少。
二少脸上似有不忍,却还是叹气道:“这表,还给你,带着上路吧。”
言毕,缓缓走出了门,刚才进门的男青年一直在他身边搀扶着他。两人走进漆黑的甬道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凛冽的枪响。
二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雨下了有几日了?”
他身边的青年道:“连下了五天了,自从你受伤的第二日清晨开始下,至今都没个晴天。”
“待晴了天,也该出去走走了。”
二少的话似有深意,他身边的男青年闻言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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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宅之中,方锦如立在窗前观雨。
前几天在戏楼碰见的这件惊心动魄的事使她的心思一直无法沉稳下来,天气又是接连的阴沉,也影响心情,更使得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桌上放着报纸,只在一个角落里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戏楼里的事故,最终警察的结论却是社会小混混的擦枪走火,含糊其辞,无疾而终。
方锦如想着那日见到的男子,无论是架势还是排场,都和丁弭力那样的小混混有万般不同,这报纸许也是经过操控,只迫不得已地一笔带过吧。
方锦如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样的社会上的事,别花多余的精力去想了,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没处理好,又何必操那份闲心。
正这么自嘲地想着,就听到门口有笑声,随着声音,江云若和顾盼宇踏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