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
萧何问:“当年,可是你下的毒?”
“不是。”半梦答。
她当年敢下药,就绝对不会让人察觉到。
这么久,他不动自己不问自己,现在来问,就是他不确定。
这时候的半梦,有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呵!”萧何轻笑。
半梦却因此身体颤栗。
“那你说,你是哪国人?”
萧何这话问出口的同时,半梦一个踉跄,脚从翠竹的手背滑掉。
翠竹连忙抽回手。
指尖却还是被站稳的半梦狠劲地踩了一下,痛的……已无知觉。
却还是双手握着那粒红色珠子,贴着胸口而放。
泪,颓然败落。
六年前,她便知道,死去的,是那个亲自继承相位,自己服侍两年的相爷。
即便半梦不知,即便相府其他所有人都不知。
但,她知。
在中毒刹那,虽然老丞相隔离了所有人,虽然现在的萧何扮作的很像,可她远远看着,就知,他不是。
也只有半梦,才会在他三言两语之下,欣喜于那时的相爷没有中毒。
“爷,您说什么?”
半梦不死心地反问,憔悴之余,好似真的萧何说了好笑的玩笑。
“我查过。”
三个字,足以说明。
半梦的笑僵硬,昨日复始说,他不知。
她信。
可她怎么就忘了,他已不是六年前那个,在处理事情上总显稚嫩的萧何。
他是足以媲美帝王的萧何啊!
他救了皇帝,揪出了许家,他拯救了太初。
这才是……六年后的萧何啊!
这样想萧何,怀疑了自己,怎会不查?
“爷,因为您是太初人啊,半梦怕啊!”她立刻解释道,伸手去抓萧何,却被他躲开。
瞧见了他眼底的嫌弃。
是了,自己早是不洁之躯。
“可是,我再穷再苦,我都没有把玉佩当掉,我是真的很爱爷啊!”她努力为自己辩驳着。
“爱,还是怕?”
萧何一句反问,她竟哑口无言。
“爷,您怎么能这么说,半梦也跟您那么久,您还不了解半梦吗!”
萧何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触动他心底的杀意。
他自认为自己的忍耐,已于这六年之中磨练的够强,可这个女人,他真的想立刻杀了她,让她向地下的何夜认罪!
但是,于半梦而言,太过便宜了。
“压入暗室!”萧何已不耐。
一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当年,他怎么就带进了府?!
“不!不要,爷,不要!”
半梦摇头,后退。
萧何所说的暗室,她知道的,有间暗室,是关押人的,里面折磨人的手段,很残忍,她用过。
暗影已经出来,去抓她。
半梦急速转身别开,她要逃!
转向身后,欲从后面的墙跳出去,却又被几个暗影围堵,困在中间,她绷紧了神色,问:“爷,您真的要如此对半梦?”
“或许,你说出当年真相。”
这个答案于半梦而言,毫无用处,“爷让我怎么说,是不是只要我承认是我下的毒,您就放了我?!”
“押下去!”
命令一下,暗影只有服从!
半梦的武其实不差,可终究是抵不过几个暗影,还是身高体壮的。
被押走那刻,半梦吼道:“一定是那个贱人迷惑了爷,一定是!她就是贱人!”
这话,在激怒萧何。
萧何的手紧握,下巴绷的僵直,戾气渐重。
萧何欲动,翠竹忽然轻声开口,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相爷,毕竟公子爱着半梦姑娘。”
她口中的公子,是何夜。
这话,成功止住了萧何。
其实萧何与翠竹之间,一直有着身为主仆的默契。
翠竹是很聪明的奴婢,她很会猜测主子的心思,也很会隐藏自己的聪明,她谨记奴婢的身份,多做事少说话。她的服侍,于萧何而言,省了很多心。
可越是这样,萧何越看不透,但还是留她在身边六年。
也许一早就明了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个萧何,却还放任她在自己的身边。
——
傍晚时分,暮色渐浓。
翠竹凝着无一人的西苑,忽然觉得心里空了。
凝着已经用白布包裹的手掌,她这几年为何活着?
小时候家里穷,她被卖了,后来辗转,她被卖到了相府,相府不同于一般的大户人家,其实挺轻巧的,那时候她就决定一辈子要呆在相府。
因为这里的人,没有别的大户人家人口多,分支多。
也没有别的大户人家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更没有兄弟姊妹之间烦人的争斗,不会危及他们这些下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苦难已经远去,幸福已经来临。
那时候,正是何夜即将承相位的前一年,还没有半梦,相府赶走了一些人下人,新招了一些,她便在里面。
这即将承相位的公子要选两个婢女侍奉在侧,其中一个就是她。
那时候她觉得,自从来了相府,就特别幸运,好像所有的事情,虽然不是按照她所发展的,却总是给她惊喜。
比如,老夫人说,公子平时睡觉晚,你们不用一直伺候,困了就早些睡。
她遇到了一个好夫人,这是做奴婢以来,听到过最贴心的话。
比如,夜深了,她担忧公子有事若没人回应,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