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秦嫣的目色竟然出现了一些恍惚。
她没有办法反驳夏生的这番话,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但在很多时候,目的与手段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
为了树立威信,为了平息众怒,便一定要大开杀戒吗?便一定要用如此险恶的手段来欺骗那些已经因为一场豪赌而一无所有的可怜人吗?
他们只不过一时被冲昏了头脑,被人所怂恿、利用,从而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但他们,并没有杀害秦二爷。
好在,秦嫣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更不是悲天悯人之辈,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夏生的这番话,是对自己好。
然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重新恢复了坚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对着夏生点了点头,沉声道:“嫣儿明白了。”
闻言,夏生不禁面露欣慰之色,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秦嫣的肩膀,笑着道:“行了,告示的事情就交给手下人去办吧,想必最快也要在一天之后才能有消息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必须得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得了后面的事情。”
秦嫣面露难色,喃喃道:“可很多地方都需要我出面协调,譬如与裁决司的沟通,还有赏金的确定……”
夏生摇摇头:“这些事情交给你四叔就行了,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这是师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秦嫣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应道:“是,先生。”
夏生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为师就回去了,明天就是春秋书院的招考时间了。我可能没时间过来,你如果有事的话,就让毕庆文给威宁侯府带个信儿。”
“嗯。”
秦嫣一边应着,一边将夏生送到了门外。
夏生却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开口道:“我先送你回去吧,免得我一走,你又一头扎进那些卷宗里面去了。”
对于夏生的死心眼儿,秦嫣只能以苦笑来表示无奈,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夏生的身后。从善堂朝秦府走去。
两地倒是隔得不远,大约在半柱香之后,夏生亲手把秦嫣交到了秦府家丁的手上,这才与秦嫣悠然告别。
然而,令秦嫣意想不到的是,在离开秦府之后的夏生并没有回家,而是重新走回了善堂,叫来了毕庆文。
一见面,毕庆文便不住地开口谢道:“果然还是夏公子有办法!”
夏生摆摆手,郑重使其地对毕庆文说道:“之前有件事情我没有跟秦嫣说。因为以她现如今的立场,办这件事情多有不便,所以我特意回来,便是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你。”
闻言,毕庆文不禁一愣,疑道:“何事?”
夏生轻轻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从今日起,派人全天候监视秦然,一旦对方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立刻来告诉我。并上报秦四爷!”
话音落下,毕庆文顿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开口道:“秦……秦……秦然?”
……
秦然。
这个曾几何时名满洛阳的名字,这个曾经在秦家善堂光辉熠熠的名字。因为一场族比,就此变得暗淡无光,就此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当中。
此番秦二爷被杀一案一经爆出,立刻让整个京城为之震动,却很少有人由此联想到秦然。
即便秦二爷是他父亲。
即便他曾经贵为秦家少主。
可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废人。
胜者为王败者寇。在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没有人去关心他的伤势有没有复原,没有人去关心他现如今在哪里,甚至没有人关心他是否还活着。
不,其实原本是有一个人在关心着秦然的。
但现在那个人死了。
死在了距离洛阳城不到百里的荒林中,死在了一群输红了眼的赌徒手中,死不瞑目。
秦然的生母死得很早,而后来那几位被父亲娶回家的女人们,在听说父亲身死之后,都迫不及待地分了家产,逃的逃,散的散,临走之前,甚至没有一个人踏进秦然的卧房来看他一眼。
不过数日之间,秦然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不曾走出房门,怒斥她们的薄情寡义。
如果他还是一介武将境强者的话,他一定会杀了她们。
但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接连遭遇两次人生的巨大打击,仿佛让秦然突然变了一个人,曾经的锐利与锋芒消失了,那伪善的和煦也不复存在了,如今在他的脸上写着真正的沉稳,眼中满是宁静,就像是一片经历了暴风雨之后的汪洋。
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这段时间里面,秦然只知道父亲死了,但他却没能见到父亲的尸首,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没有人来向他报告调查的过程,也没人来让他戴孝守灵,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忘记了有他这么一个人。
直到今天,秦然突然敏锐地发现,竟然有人来到了自家府院,口中说是前来看望自己的伤情,但实际上,却是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来人是善堂的人。
秦然作为秦家少主,对他们很熟悉。
所以他的心更冷了三分。
而也就是在当天夜里,秦然悄悄摸到了父亲的房间,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屋子,甚至来不及去悲伤和怀念,便身形一闪,自屋内的一道暗门前消失不见。
府中的财物基本上都被他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