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去放风,谢福儿当然不会拒绝。
宴席会有朝臣到场,谢太傅也是一员,因为多了一个外戚身份,还会携家眷前往。
谢夫人快生产,大腹便便的不方便,谢延寿会随父进宫。
萧充媛一案,引得谢家又起了一阵风波。
谢福儿知道父母兄弟这会儿是想见自己的,即便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不能错过。
宴请日,谢福儿起得大早,推窗一看,空气指数、紫外线指数都不错,适合户外活动的一天。
赵宫人按着游御医的嘱咐,给谢福儿喂服了提神的参茶,又叫宫娥采了薄荷叶缝制在香囊里,当饰物挂在她贴身小衣上。万一犯了病恹恹欲睡,闻上两口,也能精神一些,免得当场失礼。
漱沐过后,也要赴宴的高佛佛过来了,说是到时一起过去上林苑。
高佛佛被玉堂殿的宫人装扮得活像个小观音,就是精神不大集中,好像不高兴。
谢福儿问随行的保姆:“公主是不是又身子不舒服?”
保姆苦脸说:“回昭仪,不是,公主说她心情不好。”
高佛佛嗫了嗫嘴,瘪脸呜咽起来:“佛佛不想给北边那些胡人当阏氏!”
谢福儿拉了保姆一问,记起来那桩事。
皇帝那次就提过,呼韩邪派使节来为互市的事道歉,顺便还要找皇帝求个贵女和亲。
匈奴打听过如今高家皇室的在室贵女,眼光自然落在了身份最高的安庆公主身上。
一来京城,匈奴使臣代表就托内侍暗示过,但皇帝没理。
听说,匈奴使臣打算在宴请时,再正式求婚。
这风声传到了玉堂殿。
在小女孩心里,匈奴跟食人族是差不多的,单于跟食人族酋长是一样的。
谢福儿问:“他们家单于多大了。”
“他们那儿成婚早,三旬左右孙子就满地爬,听说现任的单于,都有重孙了。”赵宫人叹气。
都四世同堂了,还真敢害人。
尽管皇帝那次说过不会答应和亲,可万一匈奴人真提到了眼皮底下,也指不定有什么变化。
*
卯时一过,几名梳妆宫娥进殿,给谢福儿穿戴。
本朝开国初跟唐朝前期相仿,女子参加社会活动多,爱着胡装。
到了女帝时期,因为女皇帝的提倡,女权升涨到一个前无古人的境地,女性的心理表现意识更加明显,女子随父兄出门或者参加内宴,男装紧窄,能凸显身材,男服示人一度是潮流。
这几代,男人翻身农奴把权掌,才把野了心的女人重新塞回到几尺小闺阁里去。
就算这样,冰冻三尺,还是有些女郎喜欢偷偷仿前代,女扮男装——
比如,谢福儿。
谢福儿坐在长镜台前,由身后宫娥绾发,发型柔柔娆娆,黏黏腻腻,看得人眼皮子坠。
再瞥一眼身边小锦凳上的高佛佛,一身皇女赴宴宫装,花枝招展,华而俗气。
她手一抬,拉散了刚用钗子定型好的一束髻,交代下去,送两套男袍来,一成人,一孩童,而后给自己与高佛佛束男冠。
宫娥们面面相觑,赵宫人讶然:“没这道理啊,圣上会怪的。”
高佛佛只在皇宫画册中看过前几代宫中仕女男装宴乐图,新鲜得很,催起宫人来:“快点快点。”
谢福儿毫无鸭梨:“怪不了的,今天不单有臣子,更有老外在场,圣上那张老脸还是要的。”关上房门以后的事,再说。”
“噗…那也不好啊,皇宫女眷赴宴一律照宫制穿戴,哪有穿男装的啊。”
“女帝朝一次内宴,女皇帝和高宗的女儿就穿男装赴宴,还跨刀佩箭,全副武装,夫妇两人非但没骂,还笑得合不拢嘴。女帝就不是本朝的人了?”宗谱史册,深宫旧闻,这段时日也读了听了不少。
拗不过主人,赵宫人只得叫宫娥去操办。
*
上林苑,外宾和内臣都在晨光初升时就从复盎门进了宫,各就各位。
匈奴领头几个臣子入席,余下表演队伍和随行人员太过庞大,则被安排在上林苑后面的庭院中。
匈奴与西方的交往比中原汉人要多,这回随行队伍中还夹杂着几名西边来的远客,大食,波斯,甚至东罗马,听说本来在匈奴做客,一起过来拜访中原大朝。
宴席设得里外五层,规模大,几乎占了半个上林苑。
席位最内是天子内臣外戚以及王侯。
外面是三品以上朝臣及其亲眷,还有匈奴使臣。
再外面则根据位份高低分配顺序。
日高,天子入东道主位。
赵王坐在下方左侧,离天子几步距,不时跟皇帝轻笑慢语,看得几名旧朝老臣不安。
赵王今年十三,听说在封国偃武修文,日日不懈怠,并没因为回不了京而散漫度日,好像早就在为这么一天做准备。
轮气质和仪态,赵王没有一天养在皇宫,紫金冠白纱袍衬得唇红齿白,跟太子高长宽都不相上下。
太子贵雅不狂妄,这赵王年纪比太子小几岁,眉眼又多了点儿不睬天高地厚的清傲凌厉,叫下人更加望而生畏。
言行举止之间,赵王又极会讨天子欢心。
这一身的夺人气势,回京不光是来看生母,还是顺便邀宠夺皇储位的。
笙鼓朝乐中,众人行过大礼,返回原位。
来使是匈奴朝廷的宰相,姓挛鞮,是匈奴中的大姓。
挛鞮领着副官送上礼,说了几句关于互市的致歉话,一边说,眼睛一边骨溜溜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