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娃听皇帝口气和蔼,擦擦眼泪:“回圣上的话,罪婢在外头隔着几层门当差,职位身份都粗陋,上面贵人难得见罪婢一面,罪婢更不敢再有伺候昭仪的心思。”
皇帝朝赵王一转脸:“人家既然当废材,你就留着用吧。”说着朝前继续晃荡。
赵王心中一舒,朝苏娃丢了个眼色,疾步追上皇帝。
父子在一行宫人尾随陪伴下,在上林苑徜徉,经过宫苑大湖,监国的事交代得差不多,赵王见皇帝脸色好了些,才闲话家常,试探:“父皇这回巡陵,不知道宫中哪些人能有幸陪驾?”
皇帝鼻腔共鸣发出雄浑一声,心里一勾起那人影子,步伐都慢了。
赵王故意笑说:“别人就不知道,一定是有谢昭仪的。昭仪叫天子一天都离不开,就算不亲自接触,也知道定是一朵解语花。”
皇帝笑呸:“你还真会赞她,解语花?食人草吧!”
赵王声音一敛:“儿臣见苏氏细腻成性,想有奴如斯,主人肯定更加难得。昭仪毕竟伤势还不全好,一人难将圣驾侍奉得周全,不如叫苏氏这回同行,旧日的一双主奴一起侍奉圣上,是为双美。儿子不能同去陵寝,也当是遣个手边人替儿子敬孝心。”
苏娃说不出的喜,垂着头碎步慢移。
皇帝没发话,正在此时,几层假山背后有人声响动,隐约看见此起彼伏的青盖乌发,一簇人夹杂着欢声笑语飘来。
应该是来上林苑游玩的哪宫主人,看样子正好跟御驾迎面而来,就是隔得远。
按惯例,打头的内侍去探视了一下,匆匆回来,小声禀给上司胥不骄:“是远条宫的谢昭仪,好像是要去太液池那边赏花儿。”
皇帝耳朵尖,身子板一下打直。
那边的人马窸窣了一下,安静了些,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假山对面皇气腾腾的庞大队伍。
小会儿,内侍第二次跑回来报:“中常侍,昭仪近了,昭仪近了。”
皇帝不易察觉地雄赳赳大跨步前进,一干人跟着天子,忙不迭加快步子。
眼看对面的步伐渐渐近了,皇帝心潮不稳,那声音却陡然一止,又弱了。
打头的内侍最后一次跑回来报告,弱弱:“中常侍,谢昭仪改了路线,身子不舒服,困觉,调头回宫了。”
皇帝变了脸。
*
天子与两位郦宝林日日朝后相携伴游,身影流连上林苑、太液池以及后宫数处园景。
朝夕之间,传遍了后宫。
远条宫的宫人成天哭丧着脸,如死爹妈。
胥不骄携着圣旨多日后第一次进西十六宫时,远条宫的宫人们早就在廊下等得脖子都直了,爹妈又活了……
旨意颁下,天子孝先天下,首重山陵,按旧例,三月初九,皇帝携羽林禁卫,亲巡京城近郊邙山的皇家寝陵,为期七日,风雨无阻。
因太子跸外,内阁几名老臣辅助赵王监国,中宫蒋氏需料理后宫琐事,仍坐镇后宫,止令昭仪、两位郦宝林随行伴驾。
赵宫人接下云轴御旨,送走了中常侍,转头就跟贤志达一左一右,走到趴在软榻上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小黄书的谢福儿跟前,死死捉住她衣袖:“昭仪!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您要是再任性,咱们就吊死在廊下给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