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皑萧恨得牙痒痒,但不得不承认方词慧的话的确戳中了自己的软肋。相比方词慧口中描述的豪门老男人,他无法想象自己带着半疯的母亲未来还会面对怎样的生活。如果那个男人真心对母亲好,又何尝不可以呢。他低下头,默默得关上车门,望着妈妈脸上天真少女一般无知的神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开车吧。”
倒视镜中映出方词慧得意的笑容,她猛一踩油门,车子发出挣扎一般的噪音。
车子经过最繁华的的镇中心立交桥,新开发的广场和密集矗立的高楼让白皑萧有些怀疑眼前的一切与自家那狭小的阁楼破旧的家具是否共处于同一片空间。原来外面的世界早就不一样了。
方词慧把车停在镇上最豪华的的滨湖酒店门口,帅气的保安立刻上前帮忙停车。
“小姨…我们这是去哪?不先回家么?”白皑萧扶着母亲走出来,豪华的旋转玻璃门和窈窕的迎宾小姐让他目光应接不暇。
“郑老板在顶层餐厅订了晚宴,他让我带你们到客房先洗洗澡换身干净衣服。人么,刚从那种地方走出来,肯定要去去晦气的。”方词慧抽了一张钞票给停车保安做小费,一边指手画脚得对前台小姐说:“18081806,两个豪华套房,贵宾卡订房,姓郑。”
“我就不去了…”白皑萧把妈妈的手交到方词慧的手里:“既然那个什么郑老板对妈妈那么有心,我还是一个人回家好了…不过小姨,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他要是欺负了妈妈,我连你也不会放过——”男孩咬了咬牙道。
“看你这话说的——”方词慧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姐姐,我哪能把她往火坑推?我看呐——你还是跟我上去看看郑老板,亲眼见了好话赖话都说一说,也放心不是?”
“我答应他跟妈妈在一起,是因为他能照顾好妈妈,并不是我要图他什么。”白皑萧道:“就算他娶了妈妈,也不是我爸爸,我不需要跟他有什么瓜葛。”
“小祖宗,你有骨气行了吧。”方词慧把他推进电梯:“来都来了就上去吧,小姨前面话说得重了你别在意。郑老板要跟你妈妈在一起不经过你的考验也太说不过去了,他也很想见见你呢。”
方词慧在另一间套房里帮姐姐沐浴更衣,只留白皑萧一人泡在豪华的浴缸里思绪不停地错乱着。
精油和沐浴液混合着花瓣的芬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适宜的水温化开他连日来的所有疲惫。白皑萧好不容易才管住自己险些瞌睡上的眼皮,却被那柔软的床铺夺取了最后的阵地。他穿上黑色的崭新西裤,拿起一件纯白的休闲衬衫在镜子前比较了一下,发现自己本不甚健硕的体魄又瘦削了很多。他用浴巾擦干头发,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那雪白温暖的床垫仿佛一团,拉着甜腻腻的糖丝把他所有的困倦都扯到极限。白皑萧想:以后就给桂小娇买个这样的被褥…还要配个这样完美的大床,水晶的吊灯…。终于,他陷入了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安稳的睡眠中。
这一觉几乎睡到天黑,白皑萧睁眼发现房间里多了以为不速之客。
那是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双眸明澈,眉峰俊然。下巴上残留着干净细小的胡茬,手指修长而洁白。白皑萧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他着黑色的休闲西装,低调而简约的衬衫整齐得扣在领口。斜倚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一只手微微搭在脸颊上,双眼凝视窗外。
“你醒了?”男人开口,嗓音低缓而通透。
白皑萧打了个冷战,才意识到自己依旧赤裸着上身,只不过身上多了一床薄薄的毯子。他略有些尴尬,且不管对方到底是谁,这样赤裸相对实在不成体统。于是他赶紧套上衬衫站起身来。
“你是谁?”白皑萧感觉到对方并无敌意,但依然保持着七八分警惕。
“郑唐衣。”
“你就是…我小姨说的——郑老板?”白皑萧恍然大悟,心想自己早该猜到,能大摇大摆走进客房的人,除了订房郑先生本人又会是谁呢?
郑唐衣点点头:“你睡得太熟,已经错过了晚餐,饿了吧?”
被他这么一问,白皑萧的肚皮很不争气得咕噜了一声。
郑唐衣拿起茶几上的座机,拨了个叫餐的电话。
“你…喜欢我妈妈?”白皑萧盯着他的眼睛,透过那清澈和深邃,仿佛要挖出这个男人最真实的心性。他告诉自己,不这样做他无法放心把母亲交给任何一个人。
“我会照顾她的。”郑唐衣没有正面回答,眼里的坚定却是不容人质疑。
白皑萧走到他跟前,撩起自己左腿上的西裤,指着一块巴掌大的伤痕:“这是我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她突然发病,趁我爸爸不在家。用沸水帮我擦身时烫的——当时她手上的皮肉和我腿上的完全黏连在一起——”
郑唐衣的眼睛动了动,依然沉默。
白皑萧背过身去,指着靠近左肩的一个钱币大小的疤痕:“这时我八岁的时候,她从后面抱着我唱歌,唱着唱着忽然用一支圆珠笔戳进我的身体。还有这里——”他露出手肘上三寸长的一道伤疤:“我把那把戳进她眼眶的雨伞拔出来的瞬间,她用手里的铁汤匙在我手上划出这样大的伤口——”
“好了…”郑唐衣拉下他的衣袖:“刚才帮你盖被子的时候,我都看到过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白皑萧茫然得坐在床上:“她不是你心目中如白天鹅一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