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咸福宫。
自祭天之事后,东宫感染风寒,不能见事。
又有黑冰台重查咸福宫内侍薛痕谋逆之事,封锁宫门。
细查宫内每个内侍宫人。
但凡有半点来历不明者,皆拿下审问。
一时间,才平静不到一月的咸福宫,再次风雨飘摇。
外人都忖夺,东宫赢历定然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咸福宫内殿内,赢历却无比宁静。
他身着一件素色锦衣,坐于宫椅上,静静的读者一本《莲花法经》。
相比于太上在时,他眼中少了几分骄气,多了几分骨子里的沉稳。
对于宫外时不时传来的呼喝声,他不置可否,并无甚怒气。
既然出手,就想过会有这一幕。
但那又如何,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无故废了他。
大明宫那位,忍辱负重二十年,才一举翻身。
赢历自信,他用不了那么久……
若不是有个失心疯的混帐屡屡搅局,这个时间,会更短许多。
可恨。
至于封锁咸福宫……
呵呵,论对这座宫殿的了解,谁还会比他深?
宫内至少有三条密道,可在不为人知时,出入宫外。
而那些正被审问的宫人……
他们本就被换过几茬,且都不是他的人。
他也从未想过,去拉拢那些奴婢。
再换一茬又能如何?
他真正的心腹,并不在这里。
那位子嗣单薄,赢时已死,除了他,就只有一个赢昼。
可他并不担心赢昼,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弟弟。
他不是装疯卖傻,而是真荒唐。
所以,大明宫那位,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他。
这也是他敢屡屡出手的缘故。
但是……
赢历将手中经书放下,站起身,缓缓看向宫闱深处。
隆正帝清心寡欲,极少宠信宫人。
太上在时便如此,等执掌权柄后,更是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国事上。
再者,以他的年纪……
再想生出多少子嗣,也不现实。
这方面,赢历并不担忧。
就算他真的从现在开始沉迷女色,也不打紧。
新出幼子,对他基本没甚威胁力。
除了……凤藻宫的那位。
据青龙密探回报,那位贤德妃的产期,也就这两日了。
连荣国府的太夫人都进宫来了。
若是贤德妃诞下龙儿……
以贾家的影响力,真想要夺嫡,威胁着实太大!
希望,是个公主吧。
否则……
赢历细眸微眯,眼中寒芒闪现。
杀机。
……
大明宫,紫宸书房。
“陛下,凤藻宫来报,贵妃方才召见荣国太夫人和诰命王氏时,忽发阵痛,太医女官回报,产日便是今天。”
御案侧,苏培盛躬身道。
隆正帝闻言,握着朱笔的手一顿,一滴朱砂赤墨低落。
若在平时,苏培盛这般打搅,他定然勃然大怒。
但是此刻,他却丝毫不在意折子上的污渍,抬头道:“太医怎么说,可还稳当?”
苏培盛笑道:“陛下,荣国太夫人进宫时,带了宁侯如夫人。有她在,必然万无一失。”
隆正帝闻言,松了口气。
对于公孙羽在医道上的本事,他再清楚不过。
慈宁宫那位至今能吊着命,公孙羽居功至伟。
“恭喜皇上,又得麟儿。”
赢祥亦放下手中笔,笑道:“皇上能够多子多福,亦是社稷之幸。
待忙完今年,皇上也该选秀了。
皇嫂连臣弟这边都找上了,不许臣弟拉着皇上总耗在上书房中,还说哪有皇上不进秀女的道理?”
隆正帝哼了声,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如今天下方安,流民满地。此时选秀,还嫌弃朕背负的骂名不够吗?”
话虽如此,面色却没什么难看。
对于董皇后,他还是极敬重的。
当初还是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之日,这位皇后,给予了他太多帮助和温暖。
而且,她还能极好的约束后族,从不给娘家谋福利。
又将内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没那么些烂事。
隆正帝很欣慰。
赢祥笑道:“皇嫂也是关心皇上,朝野之间,对皇嫂多为赞誉之言,称为贤后。
这会儿子,皇嫂定在凤藻宫那边。
就是不知,这次皇上会多一皇子,还是多一公主。”
隆正帝闻言,向南望去,细眸中,隐隐有期盼之色闪现。
过去一年,他历经了丧子之痛。
剩余的二子,一个荒唐,一个成仇。
他只盼……
这一次,能有佳儿诞生。
他也能多一份选择……
隆正帝眸光闪动。
……
凤藻宫。
“啊……”
“啊……”
一声声痛呼,从内殿传入外间。
数不清的宫人来回穿梭着,或端着温水,或捧着棉帛。
外间偏殿内,一身大妆的贾母和王夫人此时都心急如焚。
听着里面传出的痛声,满是不忍和心疼。
她们都是过来人,如何不知这一关有多么艰险。
在这个时候,可是不论身份高低贵贱的。
从古而今,因难产而坏事的贵人,还少了?
王熙凤在一旁劝道:“老太太,太太,且放宽心吧。若是幼娘没来,咱们还得提心吊胆。
如今咱家的女神医都一道来了,再不会有事。
宫里多的是经验老道的稳婆,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