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朝廷简直是疯了!”徐渭在地上一边走,一边痛骂,虽然他早就知道赵文华要整张经,可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刚刚取得酣畅淋漓的大胜,被万民视作救星的两朝重臣,第一封疆大吏,随随便便就被抓走了,天底下还有没有道理可言?
徐胖子彻底怒了,他须发皆乍,眼圈充血,指着天空破口大骂:“欺天了,真是欺天了!古人说卸磨杀驴。如今磨还在,驴就宰了。拿下张部堂事小,可东南的百姓怎么办?好不容易扭转的大局又该如何?满朝文武都成了倭寇同党不成?”
徐渭大声地叱问,浑身气得不停颤抖。唐毅默默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发,可是他的愤怒比徐渭更加强烈,自从嘉靖即位以来,小人猖狂,君子被害,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从大礼议开始,到曾铣和夏言被杀,到朱纨惨死,再到越中四谏,乃至今天的东南总督张经,在大明朝想要有个是非对错,怎么这么难!
唐毅是立志进入官场,可是宦海暗流汹涌,风浪滔天,让人不寒而栗,彻骨心寒,或许兔死狐悲,就是这种感觉。有朝一日,自己要做的事情比张经所做的争议要大一万倍,那自己会落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唐毅越想越怕,哪怕只是为了自己,也断然不能允许这种恐怖的事情发生!
“文长兄,陪我去见见张部堂。”
唐毅和徐渭从书房走出来,刚过二门,壮硕的七太保周朔站在了他们面前。
“啊,周兄?”他们一愣,周朔挤出一丝苦笑,将一块铜牌塞到了唐毅手里。
“拿着吧,锁拿张部堂的是我二哥,冲着我的面子,他能网开一面,至于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周朔羞愧满脸。
哪管做锦衣卫做得心如铁石,目睹此情此景,依旧是伤感痛惜。只是他们锦衣卫根本就是皇帝的一条恶犬,让他们咬谁就必须咬谁。即便是诬陷忠良。也不能皱眉。
“早晚有一天我们这些人都要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啊!”
周朔踉踉跄跄,转身离开。
唐毅和徐渭面色严峻,他们上了战马,带着护卫。一溜儿烟冲了出来。
马蹄踏在青石的街道上,两旁不时传来鞭炮之声,很多店铺挂起了大红的绸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们总算是打赢了,可是又有谁知道,带领他们获得胜利的人,正被当做罪犯对待。
黑白颠倒,是非错乱!
唐毅的心头被大石头重重压住,喘一口气都成为困难。他把多余的愤怒都撒在了战马上面。鞭子不停挥舞,用力抽打,战马一阵阵哀鸣。所幸没有把小毛驴骑出来,不然小东西可要倒霉了。
他们一路狂奔,足足跑出了一天多,总算在距离杭州还有三十多里的地方,追上了捉拿张经的锦衣卫。
唐毅纵马冲到前面,拦住了锦衣卫的去路,马蹄掀起的尘土,落在了好几个锦衣卫的脸上。嘴里。简直岂有此理,敢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作死不成?
十几个家伙握着绣春刀就冲了上来,怒吼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敢冲撞锦衣卫?”
“锦衣卫?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小子,胆子够大的,连天子亲军,奉旨办案的钦差都不放在眼里,把他拿下!”百户叫嚣着。其余的小旗力士就往上冲。
唐毅一声冷笑,“钦差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巧,小爷也是钦差!”
这帮锦衣卫都傻眼了,钦差可不是大萝卜,随便冒出一个家伙就是钦差,谁信啊?他们还要往上冲,徐渭横眉立目,哇哇怪叫,掏出了圣旨,高高举在空中。
“圣旨在此,还不跪下!”
黄澄澄的旨意晃瞎了人眼,这帮家伙下意识双膝发软,就跪在了地上。负责看管张经的二太保方武纵马跑过来,一眼看到唐毅,失声叫道:“是行之兄弟!”
还真别说,唐毅在京城的那段日子,和十三太保经常见面,他出手大方,加上能说会道,和诸位太保都处的不错。
唐毅斜着眼睛看了眼方武,冷哼了一声。
“二哥,你想拿下小弟不成?”
“哪能,哪能!”方武尴尬笑笑,随即怪眼圆翻,怒吼道:“你们这些兔崽子,真是瞎了狗眼,连唐公子都不认识了?他救过老三的命,是咱们锦衣卫上下的大恩人,如今又是陛下钦点的钦差,还不赔礼道歉,不然拧下你们的脑袋!”
一众锦衣卫慌忙变了脸,陪笑着请罪。
唐毅随意摆摆手,“二哥,行个方便,我要见见张部堂。”
“这个……”方武眉头紧锁,“唐公子,实不相瞒,张经是陛下让捉拿的要犯,不准见任何人,你又何必同他牵连在一起呢!”
唐毅苦笑一声,“非是我愿意牵连,二哥,你或许已经知道了,张部堂刚刚打了泼天的胜仗,如今东南的百姓无不视他为救星。如果不让我见见张部堂,把一些话说清楚,你们能离得开浙江吗?”
此话一出,方武的脸色也变了,他能不怕吗,张经手握着十几万大军,尤其是那些桀骜不驯的狼士兵,一旦惹恼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可陛下圣旨又不能违抗,方武进退维谷,唐毅皱着眉头,把右手举起,在方武面前一晃。
“老七!”方武沉着脸,凶巴巴说道:“唉,我就冒个险吧,一刻钟时间,不能再多了!”
“嗯!”
唐毅点头,正巧路边有一处土地庙,他走了进去,随后两个锦衣卫把张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