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说着,抬手去取面前的“冰魄”,她言语清浅,神色泰然,仿佛多年前的往事真像她轻描淡写的一般——他不过是她的“故友”,她赠他这刀和画像,不过是劝他断却执念,好生珍重,而已。只是,在那修长的指尖触到“冰魄”的一瞬,她的眼底,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极浅却极疼的哀伤……
覃楠兮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接道:“苏先生临终将这刀和那幅肖像交给苏旭哥哥。不成想,因缘际会,如今,那幅肖像和这刀都在晚辈手中,若静若师有心,晚辈自当将两物奉还,也是物归原主。想必苏先生泉下有知,定也欣慰。”
静若听罢,猛然抬头,怔道:“你说那肖像在你手中?”
覃楠兮虽觉意外,也只点点头承认。
静若眼中的震惊已如涟漪转瞬无痕,只见她慨然一笑,摇头道:“那是二十多年前了呢,那时候,我不过才二十岁。光阴无情,再见了那时候的肖像,反而徒添伤怀,不见也罢了!”
覃楠兮了然一笑,美人迟暮,天然自然,她已通透如此,不肯复见旧物,自然不是怕见自己容颜憔悴,她是不忍怀想当年的恩爱痴恋……
既然她不是无心,她亦该让她知道苏先生终身的惦念。覃楠兮抿了抿唇,接道:“若晚辈知道今生有缘得见静和师,实不该将苏先生所留的遗物烧祭旭哥哥。如今只能空口转述先生对静和师的敬慕惦念了。”
“烧祭?你是说……说苏,苏旭他……?”出乎覃楠兮的意料,静和首先关心的竟然是苏旭。
哀然的点了点头,覃楠兮将苏旭的死娓娓而述,只是刻意隐去了她抗旨逃婚去寻,却最终在司徒逸的帮助下得知苏旭下落的一节。
“哎……”静和听罢,怅怅幽叹,略为僵直的身子,也仿佛放心下来一般柔软下来。她停了片刻才接道:“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覃楠兮蕴着泪,刚想开口,却被静和截断:“居士方才说,长卿先生留下一本舞谱?”
点了点头,覃楠兮拭了眼角的泪,应道:“是,那舞谱序跋中,也曾提到静和师。而谱中所绘的人形,面目与静和师那幅肖像中一般无二,只是,身上的衣衫却是儒裙、披帛。”
静和微微叹息,低问:“序跋中,说了些什么?”
覃楠兮如实答道:“只有‘念吾安儿’四字,其余则是楚歌《山鬼》歌词。”
静和唇角柔柔的勾起,一双剪水眸光悄然泛起淡淡的甜蜜:“那支曲子,是长卿先生所谱,用楚地古调,加了新音而成。因为曲调哀婉缠绵,我戏说那是《山鬼》幽唱,他也就将曲调和了古辞,便成了那支新曲。”
覃楠兮亦被她眼中的柔情所染,轻问:“那舞谱中的女子便是静和师吧?想来,那支舞若跳起来,定翩若惊鸿。”
静和仿佛沉睡中的婴孩被骤然惊醒,骇然的神色转瞬恢复静定,默了片刻,道:“那是一支踏歌舞。舞步虽不若惊鸿翩然,却也很是节律紧凑,意态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