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明儿差不多就该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不出所料,小黑屋被关了许久的秦妤被一年轻男子给拉了出来。
……
双目含泪,秦妤眼中泛光,依依不舍,软软:“韩大哥……”
天际微亮,破旧的庭院雨打风吹,一副萧瑟凄凉模样。
韩大宝就站在对面,面色发白,瘦瘦的身躯披着一件单薄的衣物,一转眼,就瞧见秦妤正满目泪光的看着他。
扭过头,韩大宝咬了咬牙,不去瞧看。
娘亲看病要钱,弟弟妹妹在家中饿的哇哇大哭……是的,他需要这笔钱。
吐了口气,韩大宝转过身子不看秦妤,而是去和人牙婆子谈价钱去了。
秦妤心里恨恨,恨不得将韩大宝的脸给抓花,满目可怜,却抵不过人去楼空。
当初她来到舅母家,识得邻居的韩大宝,年十一,以前家中也富裕过一段日子,读过两年书,因此长得白白瘦瘦干干净净的,那时候的她见识过什么东西?就这样鬼迷心窍的倾慕对方了,韩大宝总是笑眯眯的,不似舅母家的一群总是冷目含霜,更叫她心里对他存了一份不该有的期待。
只可惜……世事难料……
读的是书,只是做的却是畜生不如的事情。
“走——”秦妤肩膀被身后的男子用力狠狠捏了两下,禁不住吃痛,向前踉跄一步。
秦妤咬牙,忍气吞声与那男子一前一后的走着。
半晌,双眸视线清晰,秦妤就瞧见韩大宝和人牙婆子正在交谈。
“作死的妮子,叫我再寻得一回要死要活,十两银子一分不少给老娘退回来,连带着死契,你再赔我十两!”人牙婆子血红大口不依不饶骂着韩大宝。
韩大宝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呵,十两?还多卖了二两呢。
秦妤闻声心中冷笑:活契十年,一共四两,死契一辈子,却是八两,生死不由自己。
韩大宝不愧读过两年圣贤书,对买卖也有一套。
临走前,韩大宝转身看了一眼秦妤。
秦妤心里直泛恶心,做的这种勾当,还装什么好人,昨个晚上那粥她一口没喝,以为两个窝窝头就能将她打发了?
果然,对方只是捏了捏手里的钱袋子,垂了垂脑袋,便转身一语不发离去,正如同前世,韩大宝带着秦妤人生中唯一一点的曙光,不带半点愧色,转身消失在这萧瑟的院子——
目送对方离开,秦妤目光垂下:前世是她太蠢,相信了最不该相信的人,也给予了太多期望,今世她的重生,纵然不会放过那些害过她的人,一个一个,她都牢牢记着,一个一个,她谁都不会放过……
韩大宝,包括你……咱们走着瞧……
想着,秦妤垂下了眼帘。
……
人牙子运送丫头的马车一共三辆,其中一辆是那肥婆用的,其余的两车,也有个高下之说。
白色帐子的那车算得上那婆子比较中意的一辆,所谓中意,就是卖个好价钱,而另一辆青黄不接的马车,正是秦妤坐的。
是的,秦妤因为哭闹惹了那婆子,便被分到了这一车。
车里全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丫头片子。
秦妤一语不发,坐在摇摇晃晃不断行进的马车内双眸下垂,不叫人看出一丝的情绪。
“姐姐,你家里也是娘亲病了么?”
秦妤侧脸,看见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着她。
秦妤心中泛着寒意,脸上笑容一派柔和,眼角弯弯如月牙:“嗯。”
那丫头登时看的有些呆呆,愣愣的模样,半晌才道:“姐姐真好看。”
秦妤一愣,半晌,笑道:“当真?”
那丫头点点头,一派笑意言言的说着秦妤如何好看。
连秦妤自己都忘了,她当初在下人里头是如何的出挑,鹅蛋小脸,杏眸,柳叶眉,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梨涡涡,叫人甜到了心坎里。以往被舅母虐待,吃不饱的时候,虽然干瘦,但是也透着一丝灵气,更别提生活好转,进了府之后……
“下车——”
思绪被说话声打断,秦妤回过神儿来。
若不是因着闹事,秦妤就在另一马辆车内了。
摇晃暂停的马车,秦妤随着一溜的丫头熙攘拥挤着下了马。
此次行路,秦妤估摸着,应该是从村子里头进了城了,若是事情与前世发生的一般,此刻他们一行人已然置身于岳阳城。
京师距离岳阳城还很远,是个人人口中繁华的地方,曾经的自己也是犹如宵小之辈仰望。
一行人进了一大院子,院子是四进,一群人就在此驻足,面朝身前一大大房屋。
精巧雕刻的花纹,整齐的一排排屋门……
“嘶——”秦妤耳边不断的回荡着小丫头们的因着看见干净而宽敞院子的惊呼声,勾起嘴角,心道:京城繁华,赛过千百倍。荣华富贵,才真是叫人望眼欲穿。
眼前景观算不得好,秋冬之日,树叶枯黄,萧瑟一片,凄凉无比。
溪流浅浅击打着周遭岩石的声音与鸟叫声回荡在院内。
人牙婆子将一行人招手叫了面前,将两车的丫头先来训斥一通,数种奚落,更是刻薄的指着几个面色青黄不接的丫头一顿好骂。
然后便叫着管事的人分房。
众位丫头瞬间都竖起了耳朵。
人牙婆子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觉得腰酸背痛,说教了半日也口干舌燥了,懒得亲自打理这些琐碎的事情,便挥了挥手绢,将差事给了下人,略微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