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挤进人群里,这才瞧清了状况。摊主是个懒洋洋的年轻人,正倚着身后的树干,面前摆着一副棋盘,平铺在地上的白纸上张扬的写着几行大字,大意是,要是自信能赢了摊主的便给他钱,半贯以上就能和他下一局。输了钱归他,若是赢了就五倍奉还连同送上花灯。
“倒是挺狂的。”蝶熙小声的叹了一声。
身边站了一会的一位老者立刻“诶”了一声,“倒也不算狂,你看看面前那罐子里头。”
蝶熙和空这才顺着看去,一个破旧的罐子里已经堆了好一些铜板,看来前来挑战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了。
“怕了?”空在她身后捅了捅她,扬了扬下巴让她赶紧趁着空档去。
“可我没钱。”蝶熙眼巴巴的看着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空摸出一两银子来,狭促的又扬着下巴指了指,催促之意显而易见。
蝶熙耸了耸肩,走前几步坐下,抿嘴一笑:“是否真的赢了就五倍奉还?”
年轻人抬眼看了看蝶熙,年纪不过十来岁,虽然有意打扮的素净,但头上那支魑虎凤头白玉簪出卖了她的身份,不说玉的材质,光说这魑虎凤头就是官家才准有的饰物,这孩子不止是官家的,还是大官家的。
年轻人哼嗤了声一副怠惰的模样,官家的人一向自命不凡,“是啊,不知姑娘下多少银钱。”
好眼力,蝶熙心中暗赞一声,放下钱来依旧含着笑,“可以开始了?”
她不理会周围窸窸窣窣的声响,执棋先行。
都说棋风如其人,空站在蝶熙的身后,看着她每每落下一子,全然都是不带了一分防守,十分的都是进攻。架势十足,却是漏洞百出。就是这般棋技的人,也敢大言不惭的和自己谈条件,真是可笑。
与蝶熙对弈的那个年轻人似乎也体味到了这一层。看着满是破绽的棋局,微微笑了笑,“车七进四。”
“帅四进一。”蝶熙轻轻推了推棋子,脸色依旧柔和,毫不带一丝杀气。却是一子堵住了那年轻人原本牢固的防线。
明明满是破绽,却又从将开始防?那年轻人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看蝶熙,她依旧可以继续进攻的,当下如果攻势依旧凌厉,一时半会自己是抽不开身去攻击的。
“该你的。”蝶熙笑了笑,提醒着那年轻人继续。
“马八退七。”
他放下棋子的动静似乎比方才大了许多,蝶熙不以为意,“帅四进一。”
又动将军!年轻人咬了咬牙,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车二退七。”
“帅四退一。”
“车二平七。”
哦?蝶熙嘴角泛起一丝浅笑。“帅四退一。”
“马七进八。”年轻人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浅笑,转守为攻。
“帅四进一。”蝶熙稍稍坐正了些,总算布好了局。
那年轻人看着出现的这一处那么明显的破绽,不由笑着高高举起棋子,“车八平六,将军。”
“士五进四,吃。”
“炮五平六,将军。”失误,一时失察而已。
蝶熙看着脸色一变的年轻人,含笑继续。“士四退五。”
果然只是失察。年轻人深吸了口气,“马八退六。”
“帅四进一,吃。”
“炮六退四,吃。”
“马八退六。吃。”
“你……”年轻人看着一下被扭转的战局,不禁挫言了声这才继续:“卒六平五。”
“马八进七。”
“炮九平五。”她完了。
“車五平四,吃。”他完了。
这一子落定,不只是那年轻人身子一下弹起了一些,就连原本只是低声窃语的看客也都不禁发出一阵啧啧称奇的声响。原本还以为这个姑娘只是随意下着打发时间,看着开头的棋路也是毫无章法。没曾想如今再来看看,攻防早已布控到位,对面的将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胜负已定,不管将军再怎么挣扎都要束手就擒,蝶熙收起了手来微微坐正了些,轻声问道:“继续吗?”
年轻人才探出的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若他说继续,那就是垂死挣扎,若是放弃,虽是认输却也留了一方气度。
他不由笑出了声,“姑娘好棋艺,在下认输。”
蝶熙笑着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礼,“是公子轻敌了,若是公子至始至终认真对待,小女子定是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年轻人的脸上早已不复开始的慵懒,眼中亦是放着丝丝的精光。探手去面前的罐中取出五两银子来递给蝶熙,一边说道:“这是姑娘的赢钱,在下再出五两银子,姑娘可愿意继续来一局?”
蝶熙接过他递来的银子,却笑颜依旧的开口拒绝了他去,“公子相惜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只是公子还是浅尝即止为好。若真有缘,不如下次见面再切磋如何?”
说罢,蝶熙盈盈弯腰取来他面前的那个花灯,微微颔首转身离了开去。
那年轻人目送着蝶熙的身影湮没在人群中,这才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潦草的收拾了下立刻离了开去。
稍稍走远了些,蝶熙才在一处空隙的地方停下脚步,一边好整以暇的递上银子,另一只手开心的摇晃着小小的花灯,“师父,愿赌服输。”
“服。”空只从她手里取来一两银子,一边笑着抬脚往前走去。
服,不只是服输,还服了她的棋艺。她许是将将坐定,才出几步就已经摸清了对手的棋路,一路杀伐只是一个错象,骗过了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