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颜哭声一顿,不知是吓着还是听懂,慢慢安生了下来。
外间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衣袍在风中轻轻作响,剑刃在空中划过浅浅的声响。没有方才那么激烈地打斗声,猛然间的安静却让人心里莫名地担心起来。
她一个闺阁姑娘家的,哪里会懂得谁的功夫好,什么招式好?在蕙芷心里,世家子哥和裴师兄两人在无音谷里学武那么长时间,一招一式应当自保无碍,可是外面的声音却小了这么多。
她担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江采琼。
江采琼了然,轻轻站起身到窗边通过细窄的缝隙看过去。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正拿出一把短匕首刺向裴顾,情势危急,却见一旁的秦渊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剑刺向那人手腕,陡然间翻手挑破了他腕上的手筋,匕首坠地,裴顾出手封住那个人的穴位,眼见暗中的人手都剑拔弩张,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江采琼回头对蕙芷轻轻颔首,示意无事。
蕙芷这才放心下来。
院子里却突然一阵奇怪的叫嚷声。
“吃的好端端的,怎么跑来这么多怪人来打打杀杀,坏人兴致!”一个穿着烟青色长道袍的少年,生的面庞清秀,眼神还略显得稚嫩,唯独一双长眉平添了些许贵气。只是手里还端个青瓷碗,显见的里面装着一碗元宵。
秦渊看到他,脸色就有些不明不白地奇怪起来。
宫里的这群皇子们,怎么都这么不安分,一个个地往外跑。
裴顾也神色不明起来。一个手刀将面前的首领打昏,又极其快速地将院子里的这群人通通打晕,身形之快,连秦渊都不曾看清他的动作。
听风的轻功,竟然又精进了许多,恐怕现在只有屠岸师伯能追的上他的速度了。
秦渊虽然没看清裴顾的动作,却看到堂屋的一侧,一扇窗子后面匆匆闪过的人影。
高髻金钗,竟然是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只是没有看清脸,那扇窗户也匆匆锁上。
堂屋里却只在门口点了灯笼,屋里并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
没想到这店家竟然这样神秘,回去可要仔细查探一番。
端着碗的那个少年却也是被裴顾的速度惊呆了。
“裴,裴顾!你什么时候!功夫竟然练得这么好?”一脸吃惊的样子,嘴巴张的简直可以塞进两只元宵,手上还不忘护着他那碗元宵。
裴顾看了眼地上躺倒的一群太子的侍卫,低声对少年道:“跑地快,我爹才打不着我啊。”少年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这倒是,裴顾可是没少将武威候气的跳脚。
秦渊挥手将自家的侍卫招来低声吩咐,又看了看店家的人手早已撤了干净,这才和裴顾一同,正要行礼,那少年却连忙摆摆手,笑地开心:“还好有你们在,不然今日就危险了。我偷偷逃了宫宴,出门在外不用行这些礼。”
少年正是周淑妃所出,皇帝膝下年纪最小的四皇子,宇文怡。
裴顾看到他端着一碗元宵、目瞪口呆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若说京城里有名的少年们,一个是被传出“只懂得舞刀弄枪”“有辱斯文”“不懂风雅”的武威候世子裴顾,另一个,大约就是让人爱恨两难,爱其天真恨其无能的皇四子宇文怡了。
怎么说呢,这个皇子不太像皇子,倒像个食神。
京城里哪家的包子做的皮薄馅多,哪家的点心软糯可口,哪家的茶水清新雅致,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就连小巷子里哪个老婆婆煮的酸梅汤最解渴,哪个胡同的酱黄瓜最好吃,问他准没错。
这样爱吃的人,偏偏生在了皇家。
也不晓得他平时都怎么跑出宫的,竟然将京城的吃食翻了个遍,着实有点傻——您可是皇子啊,万一吃出个什么闪失,谁能担待的起?
天子一怒,血溅五尺,浮尸千里,都不为过。
倒也真是难为了四皇子,上元节的宫宴居然也逃的出来。
倒在地上的人被秦家的护卫拖出院子,捆好了送到顺天府的府衙门口——闹市里打闹,又险些伤了两侯府的两位世子,着实是很过分的罪行。
不是险些伤了,是已经伤了。
裴顾腰间本就被那个侍卫首领刺了一下,只是伤口不深,衣服上却也留的有些血迹。
秦渊在自己右臂上向外割了一道口子,胳膊渐渐渗出了血色。
这一刺不要紧,只是把四皇子吓了一大跳,刚刚吃进嘴里的元宵几乎噎在嗓子中,咽了好久才咽得下去,不可思议地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指着他两人,半天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你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人好不容易送走了,居然自己刺伤自己!要不要紧?”
“四皇子不必担忧。”秦渊神色正常地仿佛流血的人不是他一样,“四皇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可有受伤?”
宇文怡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早就听说这里的元宵味道好,今天好不容易从宫宴上逃出来,没想到...”
然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秦渊和裴顾以为他哪里受了伤,神色都俱是一震,却听见宇文怡还是慢吞吞地说:“可惜了那半碟小黄瓜,调制的味道真是特别,可惜,可惜。”
裴顾闻言险些站不住,扶额道:“不若四皇子同我们一起再用一些?”
秦渊点头赞同,叫店家的小丫头再收拾一间雅间,重新上些元宵。宇文怡听到以后非常开心,喜笑颜开地匆匆就要开门冲进屋子,被秦渊拦下:“屋里有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