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流年与共长相厮守的从来都是有福之人,尹素问不贪心,于无边的绝望之中尚能见得一丝希望的光亮,已是上天垂怜。
期盼心澈的封绶之日里尹素问的每一天都是欢欣鼓舞的,未曾想过他会当真留下,感动多于欣喜一时又觉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金银珠玉香囊又不适他的身份,想来想去只剩了自己身边一串翡翠念珠还算合适。
一百零八颗周身泛光的碧色珠子浑圆晶莹,原本就是供奉于太后佛堂之中的宝物,前些日子为了弥补尹素问的冤屈才会一时大方所赠。
念珠是宝物终究也是旁人所赠,尹素问一时兴起便私下找了一位尚宝局的老人前来教授手艺,整夜里不休学习了一点玉器雕饰的技能,在天色将明之时终于亲手于母珠尾端缀上了一圈小小的金箔锁扣。
金箔内侧浅浅刻有一个“心”字,乍看上去便是金玉相逢的完美搭配,只有尹素问自己才知道,此时的翡翠是在锦屏中,彼时就应当是鸳鸯戏于绿浦上了,哪怕只是想想都会兀自高兴个半晌。
这念珠作为贺礼应当于封绶大典的前一日送至心澈手中,尹素问有一点私心,这样一来心澈于大典之上便能名正言顺戴了自己所赠之物。午后又飘起了细雪,却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尹素问的脚步,她将念珠揣在怀中置于离心口最近之处兴冲冲跑去了白塔之下等着,直至天色已晚却是没能等来她的心澈哥哥。
心澈失踪了,大离国即将要封绶的国师于大典的前一日离奇失踪了,无声无息杳无踪迹。
尹素问呆愣半晌先是耐着性子在四处探访,毫无音讯之时又不得不动用崔姑姑的关系往太后那里打探一点消息。按照般若殿的反馈,太后似乎早已知晓此事,回馈的消息也不过一句“许是返寺许是云游,大典再议。”
隆重起势的国师封绶大典一夜之间隐没了声音,再没有人操办提起此事,连白塔佛堂都得了昭命闭不见客。与心澈有关的所有都像是被一场白雪彻底覆盖后消失殆尽。什么都没有了。
尹素问这才慌张起来发了疯似的各处寻找,南珠一时都规劝不得只得将冷秋水唤了前来帮忙。冷秋水却是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尹素问,浑身冰凉脸色煞白地让人心疼,那仓皇失措的模样更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即便被刑囚之时的尹素问都是骄傲坚强的。此刻却像是一瞬间被抽光了所有精气,软弱又可怜。
“素素,素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
冷秋水一把攥住挣扎奔走的尹素问,一面小声安慰一面又示意南珠在外打探把风。确认这样失态的尹素问不会被有心人当成把柄笑话看了去。
怀里的尹素问只是着急,时刻想要奋力挣脱冷秋水的束缚,焦虑又絮叨地说着几句重复之言,离得近了才听得出话里话外全都是在说着心澈。
“素素,你听我说!”
在听到心澈名字的那一刻,冷秋水就明白了尹素问何以会失态至此,左不过都是一句“痴情女子,在劫难逃”罢了。她狠厉地召唤一声尹素问又尽力禁锢着对方要求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愤愤不平的解释全不似南珠一样的宽慰之言。
“尹素问!你听清楚了,天下尽是薄情男子。并非那和尚一人。没了他往后也还会有别人,再不济皇帝的恩宠也还在你身上。走便走了,哪里就至于让你这样仓皇疯魔了?!”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尹素问双手捂上耳朵执意不肯听劝,更气急败坏就要与冷秋水理论。
“心澈哥哥与旁人不同,他从不说谎。既答应了会以国师身份留在宫中就一定是打定主意要留下的,绝非你所说的薄情负心!哪怕是没有说出口的承诺,他答应了的便不会变卦!”
“呸!什么从不说谎?尹素问你平日里的聪慧镇定都去了哪里?给了万千承诺的男子尚可在下一刻沉醉于旁人的温柔乡之中乐不思蜀,这厢连一个承诺都不敢说出口的男人你还能够指望什么?拜托你,清醒些好不好?!”
冷秋水毫不客气地啐上一口。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种男子的鄙视。她见惯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什么从不说谎什么忠贞不渝不过全是骗人的谎话。曾经的娘亲是这样,宫中初识的小姐妹也是如此,到头来被欺骗伤害的只有那些轻信誓言的女子。
她以为尹素问应该是不一样的。如今看来却是并非如此。尹素问有出众的才华卓越的智慧,唯独少了一点能够绝情的清醒。两人的手臂相互牵制倒也不怕尹素问挣脱逃跑,冷秋水索性与她耗着,只希望拖延时间好磨磨她的气性。
今日的冷秋水冷面冷心力气更是出奇得大,尹素问纵是有些武功底子一时竟也无法轻易挣脱她的束缚,在两人又一轮徒手博弈之后忍无可忍的冷秋水终于出乎意料地给了尹素问一个异常清脆的巴掌。沉重。凌厉,饱含愤怒与可惜。
“尹素问!想想你的身份,想想你自己入宫不易究竟是为了什么?!”
尹素问一个趔趄被狠狠推入了桌角,脸上火辣灼人,人却是安静了不少。恍惚抬头正瞧见冷秋水涨红了脸是在怒目而视,只是那怒视的眼窝之中还蓄着些心酸的水汽。
“秋水。”
她声音嘶哑,堪堪轻唤一声,冷秋水的眼泪便立时落了下来,下一刻的尹素问一时便也跟着泪如雨下。
“素素,我的好素素,别再这样了,好不好?”
方才的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