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没有理会好友的调侃,带着刘全回了椿院。
路上听刘全道:“对了爷,太太带回来了个昏迷不醒的小乞丐,说是在门口儿巷子里发现的,让奴才给安置在后排房里了。”
和珅听罢意外地挑了挑眉。
“小乞丐?”
“是啊,这会子还昏着呢。”刘全询问道:“爷看可需找个大夫回来给他瞧瞧?”
“怎么没让人去请吗?”和珅看向他问道。
刘全一怔之后方才道:“说来也就是前脚的事儿,奴才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爷,让爷拿主意么。”
“我拿什么主意。”和珅笑了笑,道:“既然是太太带回来的人,自然是能救则救的。”
刘全忙地道:“那奴才待会儿便去请大夫过来一趟。”
和珅点头“嗯”了一声。
刘全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听自家爷对他吩咐道:“往后家中诸事,全由太太做主,但凡是太太吩咐给你的事情,你只管去照做便是,不必再来先行过问我的意见——若是有什么麻烦或是不好办的,与我说说倒是无妨。”
两头儿传来传去的耽误事不说,也不像是个女主子该有的模样。
刘全闻言怔愣了片刻之后,连忙躬身道:“爷说的是,这回确实是奴才糊涂了……”
“家虽不大,可规矩还是要有的。”和珅依旧是那副浅笑吟吟的模样,口气轻松随意,说出来的话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不光是你,家里其他人,也都该记得这一点。”
刘全面上一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正正经经儿地将主子的话应了下来。
和珅回到椿院时,冯霁雯正打算更衣。
在外面走动了大半日,未免有些疲倦,她想换身轻便些的衣裙躺着休憩片刻。
然这厢丫鬟刚捧着衣物来至屏风后,便听小羽自外间行了进来。禀道:“太太,爷回来了。”
冯霁雯闻言一怔,她这前脚才刚回来,这本该在前厅招呼客人的人怎么也回椿院来了?
她以为和珅是找自己有事。便没急着将衣裙换下来,让小仙为自己稍作检查了一遍仪容,确定没有疏漏不妥之后,方才自屏风后行出朝着外堂而去。
外堂中,和珅倒是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宽松居家常袍。坐在那里接过丫鬟递来的白瓷山水图茶盏,显得分外悠闲雅致。
听得脚步声,他抬头望向自內间步出的冯霁雯。
“夫人。”和珅温声唤道,眉间笑意攒动。
冯霁雯险些被他这堪比春风更要醉人的笑容晃了眼睛。
这人今个儿是怎么了,瞧着怎如此高兴?
“爷今日不是去了内务府吗?事情可都办好了?”冯霁雯张口询问道,边在一侧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二人已经习惯了这种表面上与普通夫妻无二的相处方式——相敬如宾,在正常的范畴内进行沟通交流,用来保证家庭生活的友好和睦。
“让夫人挂心了,一切妥当。”和珅笑着说道:“旗下子弟选侍卫一事的结果出来了。今日我自内务府出来后,去了一趟吏部登记造册,领了侍卫宫牌,后日便可入宫当职了——我被编入了尚虞备用处。”
选上了?
虽是在意料之中,冯霁雯还是点头道:“总算没白等。”
怪不得瞧着这么高兴呢。
选侍卫一事等的时间虽长了些,但好在结果如了他的愿。
只是……“尚虞备用处是个什么用途?”冯霁雯疑惑地问道。
隐约好像是听说过,但具体是个什么职位,却是记不大清了。
和珅笑了两声。
冯霁雯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无知,连尚虞备用处是什么用途也不清楚,却也只是轻咳了一声。并未表露出什么懊恼或是羞愧的情绪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世上她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又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和珅只一眼便看破了她的心思,可见她一副既不辩解也不遮掩的坦然模样。眼中的笑意不由就愈发深刻了一些。
只是他方才发笑,并不是在笑话她的无知。
“尚虞备用处是世宗年间设立的,隶属于内务府。”他耐心地同冯霁雯解释道,“被编入尚虞备用处的八旗子弟们,负责的是伴驾狩猎垂钓。”
原来是这么个用处。
冯霁雯了然地点点头。
此时却又听和珅笑了两声,补充说道:“平日里无事可做的时候。便是帮御前捉一捉蜻蜓,赶一赶夏蝉……故又称作‘粘杆处’。”
这便是他方才发笑的原因所在了。
捉一捉蜻蜓,赶一赶夏蝉。
这差事听起来当真‘悠闲’,没什么压力,更没什么危险可言。
说白了就是在宫里混日子。
可这位绝不是个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混日子上头的主儿。
这差事听着没有前途,也没什么立功的机会,可有一点好处却是别的职缺所没有的——尚虞备用处的作用虽然不值一提,但却是在御前伺候的,常有面见万岁爷的机会。
是以许多被编入尚虞备用处的八旗子弟们多觉得这份差事十分光彩,于他们而言这与其说是一份差事,倒不如说是个可以拿来炫耀的谈资。
如今多半的八旗子弟们,横竖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和珅当然不这样想。
若不然也不会有方才在谈到尚虞备用处的作用时那两阵发笑声了。
冯霁雯纵然再迟钝,却也看得出他真正的意图来。
他看重的只是这个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