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还没歇息啊。顾予茗说出自己准备很久的开场白,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近面对沈言君。
沈言君转身,像是才看见她一样:是老三家的啊,来,都是快一年没有见面了吧。
顾予茗战战兢兢,却是一点也不敢坐下来的:谢公公关怀,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公公还记得我。
沈言君脸上露出很少见的笑容,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是我媳妇,我自然是要记得的了。只不过老大家的已经来过了,门外的丫头真是不听话,竟然没有通知你。
公公莫要怪罪,顾予茗想起景儿,忙说是我自己执意要来的,而且就是为门外我的丫头来的。
哦?沈言君看着她手上的东西来了兴趣,没想到老三还娶了厨娘一个在家里啊,打开让我看看是什么?
顾予茗忙麻利的打开了盒子:才不是什么厨娘,虽然平时我娘也有逼过我下厨,可是每次见到厨房乌烟瘴气的场面,却只能还是作罢。
我也不会做什么东西,没有出嫁的时候,就只会给我爹泡茶罢了。顾予茗从盒子里恭敬的拿出了一盏茶,把它举过头顶,恭敬的奉了上去。
我记得很多年前去南州的时候,也曾经与令父有一面之缘呢,那个时候亦则还很小呢。沈言君的眼光稍稍望远,像是在回忆往事。
我爹从小就喜欢喝茶,所以我虽然只学会了皮毛,但是也还是希望能让公公满意。顾予茗谦卑又忐忑。
沈言君打开茶盅,一股香气便扑面而来,青绿色的茶汤的上面漂浮着几粒凤眼,叶底嫩绿明亮。
凤眼茶,椿树可不好找啊。沈言君也是行家,凤眼就是椿牌,是椿树的种荚。
为了侍奉公公的病,这点小辛苦也不算什么。顾予茗脸脸不红心不跳,其实这凤眼才不是她自己去挖的,而是央求秦大人给她的。
沈言君见茶盏上还有一杯,问道:怎么还多了一杯?
顾予茗迟疑地拿起那一杯茶:是给我自己的。
我觉得...大家一起喝会比较开心。
顾予茗掩袖子秀气地喝了一口,其实她是第一次做这道茶,实在是没有把握。
沈言君哑然失笑:你是个很有趣的丫头。
听了公公的夸赞顾予茗有些飘飘然:这凤眼茶对水土不服是有帮助的,想必公公刚才服下的药一定是苦极了,凤眼甘甜清冽,怎么想都是百益无害的。
沈言君微愣:可是刚才老大家的已经喂我服过蜜饯了。
顾予茗喝茶的嘴停顿了一下,看着和沈亦则有些相似玩笑的笑容,再次感叹了一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可是我还是觉得蜜饯都是乌梅做的,腌的盐津津的,想起坐胎药,顾予茗还是不自觉的反胃,不好吃。
沈言君笑得粗犷,却也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感觉终于帮助了景儿,顾予茗有种得道升天的错觉,本来打算毫不谦虚的说一句那当然,突然想起自己面对的是自己的公公,是叱咤朝堂驰骋沙场多年的沈言君,便死命撑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受了长辈夸奖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公公谬赞了,都是三爷教导的好。
沈言君也不拆穿,伸手喝了茶,倒是觉得别有一番清甜。颇有深意的说:亦则确实是个栋梁之才,只可惜到底输在了出身身上。
顾予茗明白沈言君言外之意是指沈亦晁虽在政事上不讨沈言君欢心,可是便是出身这一条,便都是其他少爷怎么也比不上的:可是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个是嫡子继位的,远的不说,便说是圣祖爷,雍正爷还有乾隆爷哪一个都不是一开始便注定夺得帝位的是不是?顾予茗的腮帮子鼓鼓的,显然是有些生气。
沈言君不说话,一双鹰眼直勾勾的望着顾予茗,顾予茗深知自己还是说错了话,又是在沈家最忌讳的继承问题上,连忙跪下来磕了个响头:媳妇僭越,不过确实是媳妇心中所想,跟三爷没有半点关系,妇人家在这里说三道四,实在是不懂规矩,还请公公责罚。
刚刚还笑着的沈言君转瞬间阴沉了脸,这一病倒之后,虽然身子仍然在痊愈着,可是自己的身子到底是自己最清楚,以前不愿考虑的事情此时也不得不开始打量起来了:是你做错了事情,我自然也不会苛待亦则,更何况他们两兄弟面和心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自然也不需要你一个妇人家一语道破,只是你是嫡女,又是公主的长女,若不是亦则是你的夫君,恐怕你今日也不会如此说话。
顾予茗并没有矢口否认,而是抬起了头,她的脸什么脂粉也没有抹,一双凤眼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乌青着,虽然是少妇打扮一脸稚气却是再成熟的发饰都遮挡不住的,令沈言君吃惊地是,只见顾予茗一个一个字清楚的说道:当然,若是我今日嫁的是沈亦晁,我自然是全心全意的帮我的夫君的,可是我绝不会抓住血统这一条。
可你嫁的却是沈亦则。沈言君毫不留情的指出,其实当初顾诚斋来找他的时候,他为了公主的面子既不想委屈了顾家更不想得罪了祝家,把顾家的长女嫁给沈家的长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公主却还是执意让自己的女儿低嫁了自己的三子。
沈言君想起那个最受先帝宠爱,出嫁之后连宫殿都得以保留的仟淑公主。
那个气势万钧,冷眼看人,在宫里磨砺无数的公主,竟也是看出亦则的好了么?
我虽然是嫡女,可是公公也知道我最终还是嫁给了三少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