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衣袖里的大掌,被阮元风紧紧握住,仿佛惟有这样,才能阻止他想要上前,想要握住她纤细手指的冲动。
有幽幽晚风,从静谧的夜色里吹来,空气中浮荡着不知名的花香,似有若无,淡淡拂进人的心底。
阮元风低沉而微带沙哑的嗓音,就在这阵阵清风中,缓缓响起,“沫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一直唤她“夏姑娘”,此刻,从他口中脱出的“沫儿”两个字,却是如此的自然,就仿佛他早已这样的唤过她千遍万遍了一般。
听他突然换了称呼,夏以沫微微的诧然之后,便不觉有什么不妥,只是,他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夏以沫一时有些沉默。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一直在想,离开离国之后,她要怎么办?
只是,到头来,却仍旧是一片茫然。
“我也不知道……”
夏以沫微微抬头,瞧着天上圆盘般的明月,清澈嗓音里,带了一丝迷惘,“应该会先南下,四处走走看看吧……”
顿了顿,“至于以后……我也不知道……也许到时候会想到做什么吧……”
她知道,离开那个男人,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儿似的……那些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那些可以让她自由自在的未来,是她曾经无限期许的憧憬,只是,除却了那一份期待之外,她却更多的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
就像是心中空了的那块地方,无论日后有多少美好来填充,都再也补不回来了一样。
阮元风定定的望着她,望着她漆黑瞳仁里,一刹那间弥漫如迷路的幼童般的彷徨,那埋在心底许久的一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只是,一瞥眼之间,却见远处木香花丛中似有个影子,瘦削的身形,如隐在这茫茫夜色里的一抹游魂一般……
阮元风心中微动了动。想要开口的话,就变成了,“是与司徒陵轩一起吗?”
他问。嗓音发沉,似粗粝的沙子磨着。
听到他提起阿轩,夏以沫不由笑了笑。大抵他也认为,她与阿轩一起,是想跟他重新开始吧?
夏以沫没有解释。只道,“待阿轩身子好些,就会分开吧……他应该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而不是再与她牵扯在一起。
阮元风不知随着她的这番话的响起,远处那道模糊的影子,是否轻微的晃了晃,他只清楚的感觉到,当听到她这样说的时候,他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动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问她,“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吗?”
夏以沫低下头,垂眸望着自己的指尖许久,轻声道,“我与阿轩,已无可能……”
她声音虽轻,却是异常清晰。随着阵阵凉风,不知被吹散在了何处。
阮元风只觉一颗心,比之先前,仿佛更剧烈的一跳。再抬眸望去的时候,远处那个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已不知所踪,就像从来都是他眼花看错了一般。
因着面前女子的一番话,而乱了频率的一颗心,渐渐沉静下来。
夜风一阵凉似一阵,渐渐吹散了夏日的燥热,阮元风望向对面的女子,夜色下,她一双漆黑的眸子,不知落向何处,溶溶月色照进她瞳底,一丝光亮也无。
一刹那间,阮元风忽而明白过来。
她说,她与司徒陵轩,已无可能……其实,在她的心底,无论那个人是谁,都是没有可能的吧?
“是因为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宇文熠城吧?”
阮元风问她。其实,那个答案,他早已知道。
埋藏在心底最阴暗的秘密,就这样被人一语揭穿,脆弱的不堪一击。
夏以沫突兀的笑了一声,攒在唇畔的自嘲笑意,却终究掩不住那一丝凄楚,“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明知道她的回答,但当亲耳听到她的默认,阮元风的心底,仍是不由的划过微微的异样。
那一抹类似苦涩的情绪,被他刻意的忽略了之后,男人沉声道,“既然如此舍不得他,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
夏以沫想了想,恍惚一笑,“大抵是觉得继续留在他身边,带来的痛苦,比之这种不舍,更难叫人承受吧……”
人总会趋利避害。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与他的分离,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会让她更痛。
她只能自救。
阮元风定定的望着她。他突然很想,望到她的心里去,想要知道那个男人究竟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怎样的痕迹,甚至想要……试着一点一点的将它们抹去……
“你不可能永远记着他……”
男人语声极缓,清冽嗓音,如一潭湖水般,静静压在人的心头。
夏以沫心中恍了恍。面前的男人,说的这样笃定,就像是一帖解药一样,拼命的想要将她从沉迷中解救出来……令她几乎相信,她真的可以得救……
“是呀……”
夏以沫笑了笑,“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再也记不得他……想起他,也就如想起一个陌生人一样……你说,多好……”
她无所谓的笑着。就像这件事真的很值得高兴一样,就像她已经在忘记他、放下他了一般。
阮元风却突然明白,在她说出这番话的同时,他心底仅存的一线希冀,他自以为仅有的一点机会,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认清这一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