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乎语声一哽,半响之后,仿佛才勉强压抑住心中的委屈,嗓音轻柔的开口道,“这一切,翎雪都不敢怪你……因为司徒公子的事情,当初却是翎雪一时鬼迷了心窍,方才对不起你的……你要恨我,翎雪也无话可说……”
女子又是语声一顿,嗓音也越发的柔弱与凄苦,“只是,司徒公子当年确实害得我父兄惨死,如今,他也已不在人世……我知道,司徒公子对沫儿妹妹你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人儿,只是,沫儿妹妹,你如今身为陛下的妃嫔,陛下对你的心意如何,难道你还不清楚吗?难道还比不上司徒公子在你心目之中的地位吗?……”
她这一番话,尤其是最后两句,无疑重重戳中了宇文熠城的心思……她永远都知道,什么是梗在他与夏以沫之间的刺,然后不动声色间,将这根刺戳的更深……
夏以沫心中微微一沉。
尤其是她能够清楚的察觉到,当那个上官翎雪提到阿轩的时候,提到阿轩在她心目中的重要之时,对面的男人,对面的宇文熠城,萦绕在他周身的气息,仿佛一下子冷凝如霜,即便她不看他,她却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夏以沫的心,不知怎的,就是狠狠一疼。
而上官翎雪却还在继续柔声翻动着殿中早已紧绷如弦的空气,“沫儿妹妹,你为着想要替司徒公子报仇,处处针对于我,甚至设计陷害我也罢,我都不敢有半分的怨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让夹在你我中间的陛下,又该如何自处?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顾忌陛下的感受吗?难道在你的心中,陛下真的比不下你的阿轩吗?……”
一字一句,恶毒如淬了剧毒的利剑,不置人于死地,誓不罢休。
“够了……”
夏以沫厉声打断她的话,凝在她身上的一双澄澈眸子,满溢着毫不掩饰的烈烈仇恨与愤怒。
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恨过一个人。恨到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只是,她的这一腔愤怒,却只换来宇文熠城冷戾的一句,“是你够了才对……”
“夏以沫……”
他嗓音冷冽的唤出她的名字,一双墨如点漆的眸子,如同淬了窗外的泠泠冰雪一样,一丝温度也无的盯在她的身上,“孤不管那司徒陵轩对你多么重要,也不管你对他的死,有多么耿耿于怀……孤今日只说一点,从今往后,别让孤再听到你因为那个男人,有任何针对翎儿……孤更不希望看到,你为着所谓的替他报仇,再胆敢做出任何陷害或者算计翎儿的事情……”
语声一顿,男人眉眼如霜,薄唇轻启,一字一句,“如果你胆敢那样做的话,就休怪孤不念旧情……”
他是如此的冷酷与残忍,落在她身上的一双墨眸,如同裹了一层寒冰般,似刀锋锐利,一寸一寸的剜在她身上……
夏以沫知道,这一次,他不是随便说说。
他是真的对她生气了吧?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对她生气?
她与他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阿轩的死……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她恨他。
却又如此的无能为力。
她更恨自己。
“不念旧情?”
夏以沫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如同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般,“宇文熠城,你我之间,有什么旧情吗?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根本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宇文熠城隐忍薄怒的嗓音,已是蓦然响起,“夏以沫……”
他灼烈的大掌,蓦地攥住她纤细的腕,迫着她跌进他的怀抱,迫着她仰头,撞进他淬着烈烈怒火的墨色瞳仁里,他盯着她,凉薄字眼,一字一句,伴着滚烫吐息,一字一句的喷洒在她脸颊之上,“……你真的以为,孤什么都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孤为着你,已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已经不予追究了……你还不满足吗?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看孤的吗?……”
他攥住她皓腕的修长手指,陡然用力,像是恨不能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夏以沫,你口口声声的说……孤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如果你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那么,孤会如你所愿……”
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男人齿间挤出来的,一字一句,如淬了寒冰,一刹那直抵夏以沫的心口,痛彻心扉的凉意。
夏以沫被迫抬眸,望进他的眼底。男人漆黑的寒眸,如古潭般幽深,那里一片冰冷,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像是没有温度的一池湖水,冷冷的裹住她。
却是她挣脱不得的深渊与漩涡。
夏以沫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忽而一窒。彻骨的惨痛,在一刹那间,如同喷涌而出的潮水一样,迅速的漫延进她的五脏六腑之间,四肢百骸都仿佛被这种惨痛瞬间击中。痛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的眼中,不能自抑的浮起层层的泪意,那么满,那么烫,像是要生生的将她撕裂了一般。
但面前的男人,近在咫尺的男人,却仿佛丝毫看不到她眼底的痛苦一般,他对她要说的话,已说尽,他只是狠狠的放开对她手腕的钳制,一把将她甩了开来……就像是甩开一块他再也用不着的抹布一般……
夏以沫一刹那,心如刀绞。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