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帧翻了一下身,发出啰嗦的响声,凤长鸣下意识地瞟了他一眼,然后收拾心情,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点点头:“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灵枢府里面有个拿笛子的小男孩儿吗?其实那个就是……”
何怜月讶异地摇着头,她就说他的笛子在她曾经在哪里见过,可是怎么会忘了呢?那天那个瘦弱的男孩,挡在她身前的男孩儿,她怎么,就那么无情地将他忘了呢?
她眼中微微有泪水抖动,嘴唇翕动,眼神亲切而又不置信地望着凤长鸣,凤长鸣勉强咧嘴笑笑,说:“那时候还小,你不记得我也正常,不过我还记得那天我要送你回山,你非不肯,你那时候倔强的样子和现在的你还蛮像的。”
他打哈哈地说着,却瞧着她的表情着实有些古怪,好像干干的泉眼忽然冒出了两朵水花,然后越来越多,凤长鸣看着她的样子,怀疑是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他挠挠头,尴尬地看着她:“我哪里搞错了么?”
忽然她向前一倾身子,将他整个人抱住,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香气嚣张地在凤长鸣四周肆虐,他的表情僵在脸上,竭力思考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她怎么忽然将自己抱住了?
“是你,是你啊!”她声带哭腔,却忍住没哭出来,然后哽咽地:“居然是你,知道么,那天我让你走我却没有走,那天我不死心,想着爹爹没有死,我去尸堆里翻检尸体,希望能够将惠香草的根带回去,那么多的血,那么多的尸块,我吓得要死,那时候打了个巨雷,我吓哭了,双腿没了力气跌坐在尸块中间,那些断肢就在我的脚边。我看见你骑着马过去,我害怕,我喊你,你还向这边看了一眼,我想你会下来救我的,可是你却毫不犹豫地策马离开了,你为什么走了,你为什么要走,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多害怕,当时我多需要你!”
凤长鸣忽然听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到了现在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而他的眼角却已湿润。是的,那天他的确听到了尸堆那边有声音,他还以为是诈尸鬼魂,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离开,可是,居然是……
那时候的何怜月是有多迫切地喊着自己,又是多么绝望地看着自己策马离去?那天她还是个小姑娘,却一个人在尸堆里翻检,而他却转身离去,给她最深的伤。他的心像是被鞭子抽打着,他温柔地将她抱住,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怕了不怕了,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的像棉,好像是在竭力讨好,说:“你唤我一声怜月好么,一次就好。”
凤长鸣十分自责,别说是一次,就算是一百次一万次他也答应,他明明和她萍水相逢,不欠她什么,可是一想到她经历的那些他就自责,如果自己做的更好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而疲惫,他点头:“嗯,怜月。”
她缓缓地将头离开他的肩膀,仔细地瞧着他的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凤长鸣被她看的不知所措,正有些涩然,她却眼睛一闭吻了上去。
凤长鸣吓得瞪大了眼睛!
那是奇妙的感觉,凤长鸣的心脏从来没跳的这样厉害,她的香气好浓,似乎要把他包裹住然后融化了,她薄薄唇充满了弹性,却柔柔地像是是棉糖,他不由自主地就深陷其中,一低眼看到她微颤的眉睫,好像是很害怕的样子。这样的香气,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美貌,他心一荡,失去理智似得忽然将她抱紧,用力地将这个吻加深,她嘤咛一声,配合地环着她的脖子,好像这天地间最美妙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
他从来没有吻过别人,她亦是第一次,所以两个人无比贪恋这坠入深渊的感觉,迟迟不肯收嘴,两个人越加缠绵,但觉唇见都溢满了蜜一样的味道。
半天,他缓缓放开她,她也渐渐睁开眼睛,红着脸看他,凤长鸣意识到刚才做了什么,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怜月我……”
她迅速用手压在他的唇上,脉脉地望着凤长鸣:“长鸣,这个吻是我借你的,我将来一定亲手要回来。现在我在飞,你在飞,如果以后有一天我们都飞不动了,筋疲力尽了,那时候我将我许配给你,你说好吗?”
凤长鸣心里咯噔一声,心道那苏若雪怎么办,于是脸上出现难为情的神色,刚刚要开口何怜月却怕他否决似得又将手压了上去,她柔柔地看着他:“你不要说,我现在也不想听,现在我还飞的动,我能飞得动就不会拖累你。”她眼泪蓄着眼泪,好想随时会哭出来,她楚楚地将他望着:“可是在飞不动之前我想赖着你休息一会儿,就今天这一会儿,明天醒来我就不会赖着你了。长鸣,你要记住今天的我,这就是我停下来的样子,你千万不要忘了,下次你再看到我这幅样子的时候就是你娶我的时候,那时候我再也不飞了,我就这样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那时候你也不要再飞。”
她柔柔地看他半天,极其疲惫地摇摇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好累,你抱着我睡觉好不好?我想让你记住今夜我的样子。”她说着,又极其无奈地笑笑,闭上眼睛悲怆道:“长鸣,如果我永远也等不到你飞累的那天可怎么办啊?”
有些话说出来,他实在是于心不忍。就好像隆冬寒雪路边躺着一个将死的人,而当只有你能用温度让她存活时,你再也不会顾及什么。不为那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不为他醒来能给自己做什么,只为安置一颗心,让其在茫茫深夜醒来时无所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