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郡主无恙,众人以为此事便要收官。
只是不知道官家在等什么。
既然在等,说明此事还有余波,难道是官家有打算借此机会敲打钱家?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赵室天子,是古往今来所有朝代中,制衡玩得最溜的。
钱家虽然已不复开国之初的辉煌,但如今俨然又有傲视大宋士族之意,不说开枝散叶在朝野之中担任各种官职的钱家人,单说两人。
钱端礼和邓王嫡妃钱氏。
按照这些年的迹象,从官家还是太子时候,朝臣们心中便清楚着呐,赵愭在官家的心中分量最重,也就这一两年被赵惇和赵恺赶了上来,但如果没有意外,太子之位很可能还是赵愭的。
若赵愭成为太子,钱氏就是太子妃,未来极有可能是皇后。
钱氏成为皇后,其父亲钱端礼只会水涨船高。
前朝有钱端礼,后朝有皇后钱氏,彼时的钱家,将再次成为大宋第一世家。
然而……官家似乎不愿意看见这种局面。
但是官家到底在等什么?
按说,郡主已经找回,剩下的都是收尾工作,官家也该让众臣离开垂拱殿了,只是官家没有开口,众人也不敢请辞。
于是气氛尴尬的候在垂拱殿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
一位太监碎步急匆匆的跑进垂拱殿,在官家示意下,轻声在耳旁说了几句。
赵昚脸上终于浮出一抹笑意,对众臣道:“诸位卿家且稍待,朕去去便回。”说完起身,在那位小太监引路下,离开垂拱殿。
谢盛堂识趣的没有跟上去。
如果自己意料的没错,官家是去见赵镰。
赵镰是个组织,领头的人也叫赵镰,但其真实身份应该是位内侍都知,这是个只有官家才能知晓的隐秘,自己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片刻后官家走进垂拱殿,身后跟着两个手捧大量账簿的太监。
所有人心中都一沉。
官家的脸色很不善啊……从他走入垂拱殿,众人仿佛置身寒冬腊月。
汤思退心里叹了口气。
钱家要遭……
陈俊卿蒋芾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欣喜。
西府众臣,虽然目前没有选择皇子站位,但就上一次宋金大战,大家都是比较看好敢于亲自上战场的赵恺。
钱家完了,对赵恺而言是个好消息。
赵昚没有坐回桌前,而是立在御书桌前,拿起桌子上那方徽宗用过的镇纸把玩,声音里充满了淡漠,“前些日子,曾有卿家对朕说过,说义平庄如临安毒瘤,啃食民脂民膏,富可敌国,朕不以为然,今日才知晓,这位卿家所言不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俊卿忙道:“官家……”
赵昚举手,不让陈俊卿说下去,回身看向众人,“朕已着人将义平庄所有重要账簿缴获,初步估计,义平庄有脏银三百余万贯之巨!”
不仅是陈俊卿,就连汤思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百余万贯是个什么概念?
相公一个月的薪俸大概是三百贯的样子。
这三百余万贯之巨,纵然是京城富贾中,也找不出几人来。
虽然经过上皇几十年的励精图治,大宋民间富庶者众,家有五万贯者之数甚巨,但五万贯和三百万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三百万贯,足以打造出一支万人精锐之师来。
富可敌国……真可以用此词来形容义平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汤思退不再说话,若再为钱家说话,那就是嫌自己这个相公当得太舒适了。
钱端礼一听此言,脸色顿时刷白。
官家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从一位太监手上取过一本账簿,念道:“壬寅年三月初九,钱枫新纳妾室,供奉会子三万贯,玉竹箜篌一枚,雕玉金钗四枚,《桂阳王美人图》一幅……”
“庚子年十月初七,钱鸣至瓦子筑,索要会子两万贯,又得三女而去。”
“庚子年十一月二十三,钱鸣生日宴席,供奉金尊佛像一座,翡翠十二块,玉镯六枚。”
“己亥年五月初一,钱枫出行任衡州知州,为之饯行,送上会子四万贯为资,女两人。”
“……”
每念一条,便若一道惊雷拍打在钱端礼心上,五条之后,赵昚不再念,而是看着面无人色的钱端礼,很是冷漠的抽了抽嘴角说道:“后面还有很多,钱家倒真是生财有道呐。”
钱端礼挣扎着想说什么,却嗫嚅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钱枫是堂弟钱端义的大儿子,钱鸣是庶子。
义平庄便是掌控在这两人手上。
垂拱殿内众臣面面相觑,钱家是要完了,但要看官家意思,毕竟这些事都是钱端义的儿子在操作,和钱端礼似乎没有关系。
赵昚走回御书桌,坐下,示意两个小太监将账簿放下,这才取过一本名册,“这是义平庄的在册人员名单。”
龙大渊双手接过。
赵昚挥手,对龙大渊道:“去办了吧。”
这句话说得很含蓄。
但龙大渊是谁?
从太子时候就是赵昚最忠心的狗,此刻闻言哪能不知官家心意,立即转身大步而去。
官家让自己去办的事是彻底铲除义平庄。
至于钱家,官家自会处理。
从龙大渊出大内,到傍晚时分,临安城乱成了一锅粥,皇城司和禁军加大兵力,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将义平庄在临安的所有势力一扫而空。
但凡遇到抵抗,禁军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