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方毫不犹豫道:“好!”
他才要出门,有兵士进来禀告道:“启禀西梁王,袁天罡求见。”
萧布衣微愕,孙少方亦是疑惑不定。萧布衣喃喃道:“这才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这人却是自动送上门来。”
孙少方听萧布衣不文不白。想笑又是笑不出,“那李淳风呢?”
“暂时押起来。”萧布衣道。
孙少方应令,急匆匆的出去,袁天罡施施然的进来,稽手施礼道:“西梁王,贫道袁天罡有礼了。”
“袁道长不必多礼。请坐。”萧布衣微笑道:“久闻袁道长神机妙算,果然名不虚传。本王才要斩了李淳风,袁道长掐指一算,适时赶到,实在让本王佩服。”
袁天罡面含微笑,“贫道此行,其实并非为了李淳风。”
“那难道是为了本王?”萧布衣亦是笑容满面。
袁天罡肃然道:“西梁王所言不错,贫道来此正是为了西梁王。想西梁王以仁取天下,素来公正严明,如果妄自斩了李淳风,只怕于仁义之名不符。贫道不想西梁王重蹈先帝覆辙,这才会亲身前来。”
萧布衣淡然道:“都说袁道长神机天算,那不知道能否算算?就算一下……李淳风今日是否会死?”
袁天罡望了萧布衣良久,“天机百变,人命岂可妄测?可西梁王想必知道,命由己作,福由心生。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萧布衣沉吟良久才道:“我记得此乃我初见道长之时,道长对一老者所言。只因为这十六个字,我一直将道长引为知己。可我从未想到过……道长竟然和太平道有着不小的干系。蓬莱刺杀,洛水袭驾,布衣称雄想必都是出自道长的手笔吧?这些事情如过眼云烟,难说对错,本王既然决定重启新政,以往之事全可以既往不咎,可婉儿不过一介弱女子,于大业何关?道长话于她巴蜀一事,就应该知道以她禀性,断没有不回转的道理。道长神算,定然也能想到,婉儿会因此痛苦终生。道长知之而为,陷一女子身遭苦难,难道心中没有半分歉仄之意?”
袁天罡轻叹声道:“西梁王宅心仁厚,一个既往不咎,天下之福。可命由已作,福由心生,人命难测,天机更是难测!说婉儿痛苦终生,还是为时过早。”
萧布衣微有动容,“袁道长此言何意?”
袁天罡微笑道:“很多事情并非贫道不说,而是说出来徒乱人意而已。想西梁王纵横天下,难有与敌,固然是因为武功高强,心智高超,手下有良将贤臣帮助,可我想……也和西梁王本人宽厚待人有关,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西梁王素来积善行仁,是以总会有贤人相助。贫道虽非贤人,但知道西梁王身为天机,却能以百姓为本,心中钦佩非常。”
“哦?”萧布衣皱起眉头,“道长何时知道我的身份?”他询问这个身份当然就是天机的身份。因为安伽陀明白他的身份,乐神医也知道他的身份,他知道,袁天罡很可能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袁天罡微笑道:“西梁王可还记得。当年我给你算命之时,就曾说过,西梁王本是短命之相?”
萧布衣心中一凛,“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袁天罡淡然道:“知与不知,其实无关紧要。命由己作。就算是天机,命运亦是如此。他或许能知道更多一些,但是若不知道福由心生的道理,逆天行事,那和常人何异?这世间变幻,天机不见得只有西梁王一个,但是能有今日作为的却恐怕只有西梁王一个,何也,他们终究不能摆脱心结而已。”
“道长的意思是,我终究还是逆天行事?”萧布衣皱眉道。
“何为逆天?天机逆天?此言差矣!”袁天罡笑起来。“若依贫道看来,杨坚顺应天意,杨广逆天行事,西梁王若是明白这点,就会明白何为逆天顺天。”
萧布衣沉吟道:“那道长是说,顺应民意,行该行之事,就是顺天了?”
袁天罡微笑,避而不答道:“我知道西梁王的为人,绝不会斩了李淳风。亦知道西梁王此举。无非想找贫道。可贫道因为有些事情,今日才赶到,既然得见西梁王,当不会空手而来。我不如给西梁王讲个故事如何?”
萧布衣苦笑道:“事实就是事实,为何总以故事代替?”
袁天罡微笑道:“只因为讲故事之人,并不能确认这是否为事实,为防误导他人,只能如此。”
“道长请讲。”萧布衣精神一振。
袁天罡轻叹声,“我这故事的主人本姓张。我想很多事情西梁王也应该知道,就不如长话短说了。这个姓张之人雄才伟略,本意天下。可惜终缺乏西梁王的根基,如同蒲山公般,浮沙建塔,导致大业难成。姓张之人想要建立个众生平等之界,又称大道。大道光明,甚得百姓的拥护,但却是逆天行事,终究失败。这个众生平等之界就算是禅宗数百年后,也只能说存在另外一个世界,而姓张之人要实施,困难之处,直如登天。但是姓张之人虽然失败,那些信徒却还是坚信不疑,只认为是时机未到,却终究不明白顺天逆天的道理,这才导致数百年的纷争不休。他们的大道实在和朝廷违背……”袁天罡说到这里,沉吟良久道:“我想就算西梁王掌政,也希望子承父业,而不会行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不然也不会给儿子起个什么守业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