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自外厢回至里间后,侍女拾香为她沏了壶碧螺春,又拿了靠垫搀她坐下,拾香疑虑道:“小姐,我觉得您这主意虽说好是好,可会不会毒了些?”
明珠慢悠悠啜口茶,只是微笑:“这也叫毒?拾香,你也说了,要在这深门宅院立足,就不能不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拾香道:“为何?”又问:“小姐难道不是仅想给自己出出气么?”
“出气归出气,”明珠这才放下手中茶盏叹道:“我早就听东苑两个老妈子说,说太太和老太太商议着要为你们姑爷纳两个妾,或置办几个通房使唤使唤。我是想着,既然等到她们来置办,我明珠何不先下手为强?再者,她们不是看我是个瞎子瞧我不起么?——是了,我这瞎子自然是上不得台面,但是你想想,若是一个勾栏院出生的……呵,当然,这勾栏苑的若能为她们老齐家生个一子半男,将来娶了做姨娘,那么,他们齐家的那道门楣也算是‘光鲜无比’了!至于还有一层,这姨太太呢自然是我调/教出来的,将来若是生个儿子,自然也就归我抚养,如此以来,我这辈子是既有了依靠,又博得这‘贤惠’的美名,你说,我何乐而不为呢?”
一席话,拾香听得连连说好。看来,她们家小姐对姑爷,真的已经摒情绝爱了。
拾香不禁惹出一丝感叹,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昨夜枕边语,今朝陌路人啊……
两人说了会话,明珠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吩咐拾香:“我看,你还是去把我婆婆请过来吧,告诉她说,媳妇我看上一个孩子,而且姑爷对这孩子也相当欢喜,因此,今儿也请她到咱们这里来吃酒说会子话,顺便请她来看看这孩子可合她老人家的意?快去吧。”
“是。”拾香答应着,去了。
拾香走后,明珠这才不疾不徐从榻椅上站起来,嘴角噙着笑,眼睛,却没有一丝温热的光。
初秋的季节有些许萧瑟凉意,然而,她觉觉得这样的凉意特别清爽。她用手轻掖了掖袍上的衣领,那衣领上绣着的刺绣交织并蒂花纹,那花虽好看,可惜,却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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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荣贵已是将近五十的中年仆人了,最近老爱闪现些不靠谱的幻觉,这不,刚从茅厕解手出来,一小厮慌里慌张跑来说:“荣叔荣叔,三少爷叫你赶快到药库取样东西到他书房呢!”
“取东西?取什么东西——?”荣贵见小厮气喘吁吁的样子,觉得甚是疑惑。
小厮道:“好像少爷说,他养的那只松狮犬不小心中了点春0药,一时找不到母的,正在那里发疯呢!荣叔,你赶快去东院领几瓶,越多越好,快去啊!”说完,便急匆匆跑了。
荣贵骂得:“臭小子!锅里的热馒头正等着你么?赶着去投胎是不是?跑那么快!”想了一想,便叽里咕噜地摇头道:“什么?□□?好好的怎么会中□□?哎,这少爷,也真是的!也不想想那畜生才多大一点,这么小就急着要配种?”
说着,长长叹口气,只得取了解药往书房去了。
到了书房,不想荣贵才一抬眼,便见自家少爷正脱了外袍,除了簪帽,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雪白中单,敞着衣领,露出赤/裸潮红的肌肤在床榻盘膝打坐。想是屋里太热,竟是满头大汗、喘息不止。
荣贵赶紧去开窗,他家这位少爷,向来就不是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自小弓马□□、骑射箭术也是颇为娴熟。于是,便只当他又在苦练什么,开了窗便笑着走过去轻声说:“少爷,您要的解药在这儿,小的给您拿过来了。”说话间,搁下瓶子就要走人。
轻微的脚步声,越发除去屋里唯一的清醒,齐瑜呼吸紊乱到最大限度,于是,见旁边的“人儿”一转身,不知怎么地,竟然墨眸一睁,抓起荣贵的衣带就往身边一拉,荣贵“啊”声未及,他已经将他重重、重重压在身下——
“小妖精,你到底往给我放了多少的量?你这是想整死我?嗯——?”
声音压抑,喘息连连。
荣贵再次“啊”的一张嘴,整个身子先是一僵,最后便抖如筛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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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齐瑜从里间沐浴出来,因换了身家常淡色绿云袍子,云头皂靴、腰束纨带,整整齐齐的样子,竟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荣贵一直纳闷在刚才的画面,心里不断想着,难道,又是幻觉?又是他的幻觉?
再转过头时,齐瑜已在书案边上落座,案上笔墨飘香,齐瑜一边翻着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荣叔,今天这事儿,不许传扬出去。尤其是老太太和太太那里。”
荣贵“啊”的一怔,这才回过神来,马上笑着说:“嘿,这个是自然、自然。”他连说两遍,又问:“那个……那个少爷啊,要不要小的再去给你找几个姑娘消消火,毕竟这男人是——”话音未落,齐瑜“啪”地一声阖上案前书籍,拿起茶盏淡淡地啜了口,问:“荣叔,那个姓薛的公子打点好了么?他说他几时到府?”
荣贵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齐瑜微微抬头,嘴角噙着一丝静静微笑:“怎么了?”
“啊,明天就到!明天就到!”荣贵这才想起,他问的是给三少奶奶看眼睛的一位年轻大夫,那大夫姓薛,外地人,据说医术超群,一个月只看一位病人,而且,要看的这一位病人也有许多苛刻条件,故而,人相当不好请。荣贵对这大夫非常没有好感,因为,为了请这名大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