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疯子,比明珠所见过的任何疯子还要疯。
齐瑜一把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这是?”
他挡在薛枕淮的前面,声音冷冷,目光冷冷,不知为什么,当一张略微有些从父亲齐季林那里得来的相似脸庞呈现在齐瑜面前,齐瑜忽然觉得,他和他之间,一切的仇恨恩怨渐渐地有了新的变化。
薛枕淮抬起眼皮朝齐瑜笑了一笑,很慢很慢地一个微笑:“干什么?你们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按岁数,他其实应该是这个人的兄长,可是,现在的薛枕淮一看见这张脸就浑身竖起了毛刺,他要离开这些人,果断地离开,凭他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和齐季林那老不死的东西对抗,二十来年的恩恩怨怨,但愿,他从未见过这些人,但愿,他从未来过这帝京城……
“这个人原来是疯子!是疯子啊!”
明珠冲出来,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跑上前正要去喊,然而,薛枕淮已经径直走到院中大树底下的一匹马背前,将明菊抱上马背,“驾”的一声,催鞭而去。
雪粒子纷纷飞飞,将本来白净冷冽的琉璃世界变得越发清冽。天地黑白二色,雪山上的冰正在一缕阳光下悄悄融化。
齐瑜倒背着两手,直站了好久,才转过脸朝明珠低低一笑:“让他去吧!疯子的世界咱们不懂,不过——”他一把将明珠拦腰抱起来,不及明珠啊的一声惊叫,他已经边走边问道:“咱们现在总算有清净世界了是不是?”
明珠刚要点头。
齐瑜一边走一边又问:“娘子,我忽然想起,你还欠我三个字没说呢。”
明珠正在想哪三个字,忽然,她弯起嘴角笑了笑,是捉弄使坏的笑:“闷葫芦?”
“……”
“王八蛋?”
“……”
“嗳,好了好了!”明珠把唇往齐瑜右颊轻轻一凑:“不就是我爱你么?相公,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哎,真是爱死你了!明珠心里想,就这么三个字,她从小到大吃的苦头可是一箩筐都装不下了,这么一比较,还是他齐瑜的福气居多……
“这还差不多。”男人倒是满意地笑了笑。
雪细细霏霏地下着,与此同时,远处的雪地里,一匹马载着一个女人疾速奔驰,而太阳,正像叠影一样在山峦上晃来晃去。
齐瑜把明珠抱在雪地里,两个人的影子与那匹快马相互映衬,时而分离,时而又消融在一起。
茫茫的雪景耀眼得灼人,两只画眉从天飞过。回音响起来,时而欢快,时而低鸣,也许,这就是它飞不出去的一生。
前面的天空究竟怎样?是雪?是雾?是风雨?还是阳光?——谁也不知道。
然而,不管怎么样,每一只鸟儿都有供它煽动翅膀的天空,每一棵大树都有它成长的森林。
四个年轻人,就这样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分道扬镳,各自踏往各自的人生旅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