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羌羌停着门口,没有进去,坐到病房外的长凳上,发呆。
确实是发呆,脑袋里凝滞一片,任何思绪都没有。
韩烈出来病房时,一眼看见的就是佟羌羌双目无神地盯着虚空,整个人跟入了定似的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站到佟羌羌面前。
佟羌羌只感觉眼前的视线有道阴影笼了下来,骤然回神,抬头,对上韩烈深幽的眸子。
“怎么了?”韩烈问。
佟羌羌扯了扯嘴角,用力地摇晃脑袋:“没什么。”
韩烈的眼神满是探究,在她身边坐下,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腰:“别说谎。有事不要憋在心里。”
佟羌羌顺势侧着脑袋靠到他的肩上,闭上眼睛:“小叔,我有点累。”
韩烈偏头,垂下视线,看她的睫毛在轻轻颤动,轻声道:“睡一觉。”
佟羌羌缄默,少顷,问:“曾好……还好吗?”
韩烈不答反问:“吓到你了?”
佟羌羌的眼前应声闪过曾好毫不犹豫把剪刀刺进肩膀的画面,没有吭声。
韩烈搂紧了她的腰:“五花肉呢?”
既然他问起五花肉,说明曾好已经和他说了昨天的事情。只是不晓得曾好具体是如何说的。佟羌羌想起彼时五花肉状似奄奄一息的模样,心底像是有文火在烤,隐忍着恼意回答:“没事了,在宠物医院。”
便听韩烈紧接着道:“曾好告诉我,是你拿剪刀伤的她。”
“你听了是什么想法?”佟羌羌的声音不自觉有点冷。
韩烈抬起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我了解曾好的脾气,而且这种事情不是她第一次做了。”
佟羌羌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韩烈轻笑:“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不是你。她不是第一次自残了。”
然而佟羌羌并没有多高兴。她本就敏感,自从曾好出现后,她的敏感更添了份小心眼,抠住了韩烈上一句话里头的字眼:他说的是他了解曾好的脾气,而做出的判断;不是因为了解她的脾气,或者信任她不会伤害曾好。
她不愿意再在曾好的问题上继续讨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透露真实的情绪,转而问:“我刚刚去钟爷爷的病房,听说钟爷爷确认要转让钟氏的股份了?”
韩烈十分简单地应了个“嗯”。佟羌羌感觉他的回答很敷衍。不晓得是不是最近钟氏的事情太乱,他不愿意在离开了公司之后还谈公事。索性她就不追问了,反正那些事情她也不太懂,就等着看后续发展吧。
两人便这样静静地坐着,好长一段时间不讲话。但气氛一点儿都不尴尬。佟羌羌睁眼,注视着窗外斜进来的一片阳光,稍稍安宁了心境。
韩烈低头握住佟羌羌的手,把玩她的手指,须臾,缓缓道:“过两天,我会让曾好回美国去。”
佟羌羌不问他为什么,只挪了挪脑袋,在他的肩膀上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重新阖上眼,
病房里,曾好背抵着墙,站在门边,仰起脸,揩去眼角的泪水,但没有揩去眼底浓浓的嫉恨。
***
韩烈没有久呆,坐了一会儿,还是走了,临走前自是再次交待她,这两天辛苦点,帮忙看着曾好。
佟羌羌有点想笑,她怎么觉得,她在曾好面前晃荡,曾好更加没法儿心平静气?
然而情况很是出乎佟羌羌的意料。
曾好虽然依旧不怎么和佟羌羌说话,但也并没有闹佟羌羌。
一整天,她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安安分分得佟羌羌都要觉得她转性了。
不过这样一来佟羌羌倒也省心,两个女人在病房里,一个据着床,一个据着沙发,各做各的事情,互不打扰。
期间韩烈打过一次电话来,询问佟羌羌情况。佟羌羌和他汇报完挂断后,这才注意到曾好的目光有所波动,盯了她片刻,然后又佯装无事地别开脸。
佟羌羌倒是打量起曾好的头。
经此,她已然明白曾好偏好各式假发的原因。
现在在医院,曾好自然没能再戴假发,只戴了顶线帽。
想起她见过的曾好头上的那些缝合,很容易猜测是脑肿瘤手术留下的。但不晓得,头发是因为动手术而必须剃的,还是病情的缘故自己掉的。
二十岁青春正好的年华,佟羌羌很难想象曾好曾忍受过多少的苦痛。她有点同情她,可是不去主动询问,她怕知道得越多,越同情曾好。
她不愿意理解曾好的骄纵任性,不愿意再给曾好的骄纵任性添一把力。
晚上,佟羌羌在沙发上铺好被子,准备陪她过夜。
曾好扶着吊瓶上洗手间,忽然在里面发出“哎呀”一声叫唤。
佟羌羌心口一提,连忙去敲洗手间的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洗手间的门打开,曾好有点不情不愿地说:“我正在戴耳钉,可是它不小心掉地上了,我捡不到。”
佟羌羌有点无语。住着院的人还戴什么耳钉。
曾好咬了咬唇:“那耳钉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捡回来。”
佟羌羌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希望她帮她捡,可是拉不下脸求她,非得用这种语气暗示。
佟羌羌抿抿唇,走进洗手间:“在哪?”
曾好指了指洗手台和马桶之间的夹缝:“里面。”
佟羌羌凑上前仔细张望,果然看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