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门外的奶娘见沈拓离开时云疏月朗的表情,这才安了心,沈飞清虽然大概与她说了白日情况,让她不必担心,可是见得丞相府这一下午的风波,便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所幸,小姐没有引起老爷与大公子的怀疑。
突然想起下午小姐吩咐她更加密切注意院子里丫鬟的动向,尤其是秋晨的行踪去向,想起沈飞清那张沉静冷智的脸上让人不自觉沉溺的淡定从容,奶娘一张已经微带褶皱的面上闪过多许犹豫,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和小姐说?奶娘看着浓云如墨的天空上明明暗暗的月牙,心中几经斟酌便推开了房门,然而,一推开房门,却发现沈飞清早就倒在床上睡得香沉了。
而此时,闵王府的书房内。
“禀王爷,属下派人暗中看了看那四小姐,确实没什么异样。”闵王爷看着面前禀报之人,好半响,手指轻敲了敲桌面,忽而一笑,“景靖,差点又被他蒙了,算了,把人谴回来吧,一个不成作用的女子,无须再查。”
“是。”
……
无边无际不分天日的混沌里,黑浓微腥,有不断的残瓦断垣如流雨般飞,有许多看不清脸的身体在飘,他们有着长长的泛着青黑色的指甲,与膨胀和腥臭的四肢,在沈飞清面前不断飘过,却永远触碰不到她,沈飞清盲目的走着,走着,似乎与世隔绝,似乎近在眼前,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要死了,终于,前方一缕光亮飘来,伴随一丝沁雅的香气,心间一丝温暖也紧随而至,想要奔其而去,却突然那看似很远又很近的手便朝她的脖颈抓来……
沈飞清正睡得香沉,却突然惊醒了,看着头顶上隐隐闪光的流苏,抬手抚一把额,她竟然做了恶梦,不过,抚额到一半,便觉不对,一偏头,便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白色身影,眸光往上,便是一张人神共愤好看到无任何一点瑕疵的脸,这样一张脸洒上几抹明暗交加的光辉似梦似幻,再加之身姿欣长,如一幅水墨画展现在沈飞清面前,尤其此时那么灼灼又清淡的看着自己。
但是沈飞清又不是花痴,怔然一瞬,随即看了眼自己,见自己衣裳完好,这才放下心来,冲着那白影道,“没想到宁世子还有半夜偷入女子闺房的爱好。”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暗暗心惊,她的警觉何时如此低了,但转念一想,她也确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其武力值,她只能望尘莫有。
宁明熙瞧一瞧沈飞清那警惕的模样,想到方才她那理衣衫的动作,眉心微微一动,“就你这身材,本世子不会有心思。”
“最好。”沈飞清撇嘴,反正这人也知道自己是何真德性,何必在他面前装,他若是拆穿她,她也可以拆穿他,不过,这人大半夜的,闯她屋子里做什么。
还有方才那个梦,太奇怪了。
屋内一时沉寂,这气氛,让沈飞清很不爽,你丫的,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啊,你在这儿,我怎么睡。
“那个,世子大人啊,之前呢,是我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如今呢,夜深了,这…”沈飞清坐在床榻边上,尽量让语气温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一个高大上的神,不可能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可想想她沈飞清也没什么好值得对方图谋的,左思右想,也只有得罪他这一茬了,开玩笑,连景靖都不敢惹他,她又不是向天借了胆,而且,得罪这么一个人对她行事也是极为不便。
更何况,这人今日确实是救了她。
不过,宁世子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沈飞清有些咬牙抑郁了。
“你何时得罪我了?”
啊?沈飞清嘴角抽抽,真不记得,不记得最好,却又陪着笑脸道,“那个,咳咳,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之前在我屋里杀了人…”
“不是本世子帮你解决了坏人吗?”宁明熙突然打断沈飞清的话,一幅我在帮你,那确定的模样,让沈飞清都差点觉得失了立场。
“哦,对,你今日还救了我,感谢感谢。”胳膊拧不过大腿,沈飞清言不由衷的说着感谢,却没注意到宁明熙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道,“不止一次。”
什么不止一次?是啊,这家伙不只一次轻薄她,一想起这茬,沈飞清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出。
像是看出沈飞清的情绪,宁明熙这才幽幽道,“我救了你不止一次。”
闻言,沈飞清突然来了火气,一把掀天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世子大人,自恋这种事情,你妈一定没教你要分对象,与适可而止是吧?夜半闯人闺阁,你觉得有理?”
宁明熙听着沈飞清的“发怒”,意兴颇高,竟一掀袍子往返旁边软榻上一坐,在沈飞清捉摸不透的眸光中,一抬手,“继续。”
什么人啊,真是,沈飞清发现,遇见这号人就不能压住火气,身形举止,一手投足间皆是雍容高洁,可是偏偏说出来的话,让她想打人,真的,想打人。
可是,打不过。
所以,先认栽。
而因着宁明熙这样一个动作,沈飞清方才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愤怒”情绪也没了,一刹间,又焉了下来,往床榻上一坐,颇有英雄就义之态,“说吧,想乍地,除了美色,什么都可以。”
“噗。”忍不住笑出声的自然不是宁明熙,而是隐在暗处的明一,他因外出办事,而错过了白日里一幕,想去明六那里打听,可是那是个冰雕子,与他说话,无疑于对牛弹琴,他略有失望,没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