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听放眼眺望,身着厚灰色军服,手持新式枪械的士兵们排出整齐的队列,仅是练兵,也能感受到那般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而在不远处的平野上却空旷得很,凹凸不平的黄土地长着一丛丛枯败的野草,偶尔堆了一两捧野花,也为这苍茫的深秋沾了些许颜色;一道还算清亮的小河静静流淌,河面上飘了几片薄薄的枯叶。
尘土飞扬,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单单是听这一马四蹄的踏响,便有不一般的气质扑面而来。一人一马由远及近,马上的人身着蓝色军服,腿蹬长靴,肩上并未配章,只斜着横了一条皮带,连着腰间的枪套。那人身姿挺拔,一身军服被撑得俊逸非凡,帅气逼人,偏偏腰间的深色皮带紧紧一扎,又现出了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
马蹄声行到一条河边,才堪堪停下,戴着皮手套的右手松开了缰绳,直起腰,食指往军帽帽檐一顶,一抬头,露出一张芙蓉玉面。下颌微抬,薄唇轻轻扬起,挺翘的鼻尖上头是一双如墨的星眸,细长的凤目微挑,连带眼尾也有了些意气风发的姿态。
那人轻夹马肚,上前几步,斜睥着站在河边的人,方才才奔过一圈马,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稻垣志平貉子领军大衣,将自己的马拍了去饮水,才对马上的花听笑道:“你的马骑得不错。”
花听瞧着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赞赏,勾了薄唇一笑,微微俯身,右手摸向侧腰,一抬手一把黑洞洞的枪口却对准了稻垣志平的眉心。
她居高临下地瞧着只隔了两三米的稻垣志平,枪已经上过膛,压住击锤,戴了手套的食指扣上扳机,微微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弹响。
稻垣志平双眼的喜色渐渐褪去,慢慢覆上寒霜,花听也回望着他,紧盯着他的眉心,双眼黑洞洞的,压制着深重的情绪。
身下的马动了动前蹄,打了个响鼻,花听手一动,微微一偏,扣动扳机,“嘭”地一声响,子弹堪堪擦过稻垣志平的耳边,打中了河边跑过的一只野兔。
花听勾着枪在手上一转,直起腰来,朝稻垣志平一挑眉,露出一个邪气又狡黠的笑容:“我的枪法也不错。”
稻垣志平看了她两秒,突然摇头笑了起来,邪气的眼里又开了花,朝她走过去,一蹬马鞍上了马,坐在她身后,将她搂在了怀里,一夹马肚便奔了回去。
风打在脸上有些刺骨,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坚硬似铁,能感到肌肉里跳动的脉搏。花听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视线,她没有忽略到方才她拔枪时,稻垣志平的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他腰间配枪的动作。
他不信她。
至少不全信她。
她只跟在他身边,看他练兵,陪他饮马,同他说话。他从不对她说军中的事务,更遑论让她接触什么必要的文件。
他宠着她,也防着她。
回了营地,稻垣志平刚刚坐下,正叫人取了帕子来给花听擦擦汗,再去将自己的马牵回来。这时却有士兵来报,梁副官回来了。
正坐在椅子上喝了热茶的花听眼神一凛,抬头一看,只见帘子一打,进来一个体型较瘦的年轻军官,大约三十五上下的年纪,皮肤黝黑,脸稍尖,眉眼中甚是精明。
那军官便是稻垣志平的副官,名叫梁锦司。他朝稻垣志平行了礼,又侧头瞧见了花听,愣了一愣,才点点头。花听却盈盈一双笑眼,低沉的嗓音糯糯道:“原是梁副官,许久不见。”
花听甚少同人这样熟稔,稻垣志平有些意外地挑了眉:“你们竟认得。”
“自然是认得。”花听语气闲闲地抬头,似笑非笑,“之前在我先生的一次饭局上见过一面。”
梁锦司却神色一变,急忙往上方的稻垣志平看去。稻垣志平却没看他,只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口上的褶皱,手上玳瑁扳指的纹路像极了老虎的眼珠。
梁锦司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为难地看了看花听。
花听微微一笑,将茶碗在桌子上搁了,懒懒站起身来,对稻垣志平道:“闷得慌,我出去逛逛。”
稻垣志平伸手将她的手握了握,道:“戴上手套,指头这样凉。”
花听将桌上的皮手套拿了,在臂上轻轻一搭就往外走去,举手投足间带了几分fēng_liú,经过梁锦司身边时顿了顿,一声低低的轻笑传入他的耳朵,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竟硬生生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花听走到外头,却见一个年岁不过十三四的小卫兵坐在地上刻着什么玩意儿。她好奇地走过去瞧,拿的是一截眼熟的树段,土灰黄色,不甚起眼。
她弯腰瞧了瞧,问:“这个是什么?”
那小士兵一慌,见是她,忙要站起身来,花听伸手将他的肩膀按住,又自己随意地在他身边坐了,右腿弯起,手臂搭在膝盖上,拿过他雕刻的木段在手里瞧。
小士兵是个憨厚的,见她感兴趣,便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是乡下的树,叫杜梨木。”
“杜梨木?”花听眉头轻轻一动。
“是。”小士兵健谈又爱笑,偏厚的嘴唇一咧颇令人亲近,“您瞧它的木质,细得很,横竖纹理差别又不大,顶适合雕刻的,从前咱村里刻木板图章都用这个。”
花听的拇指摩挲过它细腻无华的质感,忽的侧头笑了:“你教我刻一个可好?”
小士兵愣住了,他听许多同乡说军中来了个美人,只是不大爱笑。如今见了才晓得,花听笑起来这样漂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