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灯先行一步进了花棚,来到叶蓁身旁弯腰低低说几句话,叶蓁眼眸骤然放亮,对正要告辞离去的几位千金说道,“好戏还在后头呢,都别急着走。”几位千金只好驻足,乔影诧异看向门口,就见青鸾带着金定珍珠施施然去而复返。
叶蓁对小灯点一下头,小灯指着珍珠一声冷笑:“她不过是个婢女,能认得几个字?竟然还与乔姑娘对诗,还赢了乔姑娘,她的那些诗,都是偷来的……”
哄得一声,若狂风卷过水面,刹那间涌起波涛,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开来,有的说,“就说嘛,听着就不像女子的诗作。”也有的说,“可是那些诗作上乘,从未听过。”还有的说,“对诗的时候,那珍珠气定神闲应情应景,不象是死记硬背而来。”
青鸾坐了回去但笑不语,乔影大声道:“各位稍安勿躁,刚刚我追出去想要结交珍珠,鸾长公主已经告诉我,那些诗乃是旁人所作,并非有意隐瞒。”林蕙在旁道,“是啊,大家本是顽乐,事先也没有说明必须自己所作,我也认为无关紧要。”
叶蓁笑看着青鸾,“鸾长公主如何说?”青鸾笑道,“不错,那些诗乃是大昭皇帝君从嘉随兴所作,我也说过不擅作诗,可大家兴致颇高,未免扫大家的兴,才让珍珠凑趣。”叶蓁一声冷笑,“拾人牙慧欺世盗名,竟说的如此轻巧。”
青鸾抬眸,“那,依着太子妃呢?”叶蓁一笑,“鸾长公主要自己作诗才是,难不成鸾长公主只是浪得虚名,并不会作诗吗?”
叶蓁眯眼瞧着青鸾,刚刚的郁结之气一扫而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今日就揭去你的那张皮。青鸾笑看着她,“我确实不会作诗,怎样?不会作诗见不得人吗?”叶蓁笑着扫视众人一圈,讶然道,“要说作诗,三岁小儿都会,鸾长公主不会,这才名如何而来?难不成果真如蕊夫人所言,鸾长公主在东宫书房伴读,只是以色侍人?书房可是圣贤之地,既如此,就不用进书房,在寝榻上陪着就是……”
几位与太子妃亲厚的吃吃笑了起来,青鸾也不恼,微微一笑美眸中波光流转:“我还不会女红,不会歌舞,又怎样呢?在座的可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见得能因此而幸福。”
叶蓁脸上的笑容一僵,看向身旁低眉顺眼的蕊夫人,是啊,自己的琴棋书画俱是一流,太子却暗地里说她无趣,这蕊夫人俗艳不堪,却能让太子于她房中留恋,叶蓁胸中郁结之气又起,执起锦帕挡住鼻尖,蹙眉低斥道:“用的什么香粉,竟如此刺鼻,离本宫远些。”
小灯后退着避得远了,青鸾看着叶蓁的脸色:“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各人有各自的擅长,用自己的擅长娱人娱己即为最好,若以己之长攻他人所短,则胜之不武。比如我之擅长为策论经史,这些多为闺阁女子所厌恶,我也不欲与各位比试。”
议论声越来越低直至静谧,叶蓁咬牙看着青鸾,女子怎会擅长策论经史?她知道我不懂那些,故意说来唬我的吧,斜一眼蕊夫人,蕊夫人未说话,青鸾又道:“各位也许觉得区区一女子,何必去学什么策论经史,又怎敢言说自己擅长。一切只因我来自大昭,大昭与殷朝大为不同,大昭有过女帝,大昭女子只要愿意,可出得闺阁去学任何学问,我知道各位以为大昭偏僻荒蛮,不错,大昭的文化确实传承自殷朝,不过至今数百年,大昭在许多方面已经超过殷朝,就说刚刚珍珠吟诵制作,各位皆言精妙,说明殷朝的诗作较之逊色。大昭还有一样风俗,那便是一夫一妻,无论地位多高,一个丈夫只能有一位妻子,没有妾室没有美姬,就连皇帝也是一样。”
青鸾侃侃而谈,目光扫过林蕙与乔影,二人心中俱是一惊,林蕙瞬间想起五代之前的天圣皇帝,皇后来自大昭,终其一生独占后宫,难不成这位鸾长公主也会如此?乔影看着青鸾此时的气势,想起元邕月夜当风的英姿,是啊,除了她,谁又堪配呢?怀王对鸾长公主的感情,只怕不是太子妃所说那般。
青鸾的目光落在叶蓁脸上,叶蓁紧绷着脸微蹙了眉,想要张口反驳,可青鸾所说已超过她所知所想太多,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青鸾又道:“我就是我,不会刻意讨好任何人,也无需任何人的肯定与赞美,我不通音律不会女红不会歌舞,可我充实快乐,我有一心深爱的人,那个人也同样深爱着我,他知道我所有的欠缺,可他对我的深情,不会因此减少一丝一毫。”
金定抚了额头,这些肉麻的话出自青鸾之口,令她颇为不适,珍珠也愣愣瞧着青鸾,这话让怀王听了,也不知会如何,叶蓁紧靠着身后的锦垫,双唇微微有些发抖,青鸾一声轻笑:“太子妃认为我说的可对?听说太子妃大婚的夜里,东都的烟花彻夜璀璨,人皆言放烟花之人痴心而长情,我则认为,那是对过去的终结与告别,烟花再好看不过是瞬间的灿烂,年少时的时光再好,总是一去不复返,前程远大,又何必迷恋过去?”
叶蓁说一声你,发白的脸渐渐转红,想起在座的几位闺中密友都知道她与怀王的旧事,她们此时,可是在心里悄悄讥笑我吗?叶蓁轻咳一声,青鸾起身来到她面前,行个礼说声告辞,昂然往外而去,就听身后一声尖叫:“哎呀,不好了,太子妃岔了气了,快,快去叫随行的御医。”
闹哄哄乱作一团,青鸾出了花棚,回头对金定道:“拜托金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