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瞎吹风。

潘阳把她妈又往怀里搂了搂,生怕她再感风寒发烧。

潘阳怕她妈坐车太无聊,扭头看前面两个男人,正天南海北的聊着,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这才集中意念,从空间里拿出几颗水果糖,塞到她妈手里,压低声音道,“都是给你吃的。”

姚祺妹长这么大,吃糖的次数极少,她上面有一个哥一个姐,下面有两个弟弟,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几乎都入了他们嘴,她娘偏心,她都已经九岁了,还没上过一天学,每天在家帮她娘打猪草送到大队挣工分,再不然就是上山拾柴禾...

现在一个不过见了一面的陌生叔叔竟然给了她五颗糖,姚祺妹低着脑袋,盯着手心里的糖果,红了眼眶。

“快吃一颗尝尝好不好吃。”潘阳给她撕开一颗,递到她嘴边。

姚祺妹张嘴把糖含在嘴里,浓郁的果香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有点酸还有点甜,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

她看了看已经撕开的糖果皮,上面的字她认不得,但糖果皮上的草莓她认得,还是她姐告诉她这种东西叫草莓,原来草莓的味道是这样啊,她回去要跟她姐说说。

虽然很好吃,但姚祺妹吃了一颗就不再吃了,而是把手里的糖放在了口袋里,她要留着慢慢吃,或者两个弟弟要是听话,她就奖励一颗给他们,每人只能给一颗,剩下的两颗是她的,等她上山拾柴禾的时候可以偷偷吃了。

前面两个男人从他们十几二十岁啃树皮开始说起,回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共同经历过的苦难日子,说到难过处,潘士聪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他递给姚宝忠一根,问道,“大哥抽不抽?”

姚宝忠抽烟,不过他抽不起卷烟,烟瘾上来就抽旱烟袋。

潘士聪递给他的是万里牌香烟,两毛钱一盒,烟草味偏浓烈,抽起来比其他牌子的味道更辣一些,老烟枪大多爱这个味儿。

姚宝忠双手接了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他身上没有火,潘士聪擦洋火伸到他面前。

姚宝忠两手虚捂住洋火,防止被风刮灭,他的嘴有点抖,好不容易才在潘士聪的洋火上点着了嘴里的烟。

潘阳和她妈坐在下风向,正好闻着二手烟。

潘阳皱皱眉,她闻就算了,她妈还在生着病,闻多了对身体不好。

潘阳道,“看你两个,老烟枪...”

潘士聪哈哈笑了,又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递给潘阳道,“兆科叔也来一根。”

潘阳摇摇头,她才不要。

潘阳这一举动,又惹得潘士聪哈哈笑,他对姚宝忠道,“我们兆科叔好啊,从来不抽烟,你看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哪个不抽,不抽好啊,不抽省了烟钱,还免了被家里婆娘骂。”

一阵笑闹,话又转到了他们如今的生活上,潘士聪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现在我们农村人过得还是这般差,有的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可怎么办才好啊!”

闻言,潘阳忍不住接话茬道,“依我看啊,上面什么都可以管,但最好不要在种庄稼上死管着老百姓,上面别给指标,这个让种,那个不让种的,今年一定要达到多少指标,明年又要达多少指标,就该让我们老百姓想种什么种什么,放开了手让我们干,我们过得不会比现在差。”

潘阳这一番话让坐车把上的两个男人皆沉默了良久,潘士聪半响方才道,“兆科叔,你是个人才啊,可惜...可惜这种事轮不到我们指手画脚,上面让干什么就只能干什么,我们要敢说一个不,那就是不支持无产阶级专政,那可是政治问题,摊上大事啦。”

远离了他们的合作社,行走在这条几乎没人的大道上,三个男人似乎没了太多顾忌,无关乎政治,各自抒发自己的意见与不满,直到进了乡里,潘士聪又变成他生产队大队长的身份,原本嬉笑的脸换成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在乡里合作社大门口,潘士聪停了驴车,姚宝忠抱着他已经睡着的闺女下车,同潘阳、潘士聪二人告辞。

到了乡里,姚家村就近在眼前了,姚宝忠把他闺女背在背上,一路背了回去,到家之后按老中医的叮嘱,两碗水煎成半碗给他闺女喝下,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全去队里干活挣工分了,姚宝忠给他闺女喂完药,又给他闺女脱了衣裳,让他闺女睡一觉。

姚宝忠挣衣袖的动作有些大,几样东西从他闺女对襟小褂里掉出来。

姚宝忠捡起来,他闺女口袋里有二十块钱,还有几颗糖果。

被阿哒发现了,姚祺妹怯怯道,“糖果是那个叔叔给的,钱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哪来的。”

二十块钱是下车前潘阳塞到姚祺妹口袋里的,不为别的,潘阳舍不得让她妈吃苦头,想让她妈能吃饱饭,想让她外公有钱给她妈抓药。

潘阳和潘士聪两人赶回队里,太阳没落山,大队还没收队,两人索性直接驾车去了田里,在太阳落山前,能撒多少肥料就撒多少。

尿素直接撒就可以了,硫酸铵要埋进土里,否则就会失效。

潘士聪在田埂上指挥,一拨人撒尿素,一拨人埋硫酸铵,他双手掐腰,立在田埂上观望,目所能及的范围,都在慢悠悠的干活,懒懒散散,就没哪个手脚麻利积极干事的。

潘士聪突然就想到兆科叔说的那番话了,上面是该改改政策了,否则永远调动不了老百姓干活积极性。

连着干了半个月的活,除草施肥才算完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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