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而今被少年慢条斯理地在唇齿间轻柔摩挲,优雅地吐出缠绵的音节,尾音带着一点点笑,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吐着艳丽的信子,从脊背一路舔舐到喉咙。
钢琴的声音像是躁狂的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在心上。车窗相隔,两双深浅不一的蓝眼睛相互对视,眼中都带着一片暗色。驾驶位上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康尼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前恭敬地拉开车门,少年泛出冰冷金属色的马丁靴踩在地上,自车中一步迈下,站在纪千羽面前。
他看起来很年轻,却已经长得比纪千羽要高出不少。稍稍低下头,就将她放肆地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眼尾微微一挑,露出个玩味的笑。
“狄安娜。”他像是咏唱一般微微躬身,拉起纪千羽的手,将手背扺向唇边,留下一个绅士的轻吻。眼睛依然是笑着的,说出的话却和表情大相径庭。
“真遗憾这一次见到你,你还活得这么愚蠢而不自知。”
“我过得如何,轮不到你操心。”一直沉默的纪千羽抬起眼,被少年落下轻吻的手挣开束缚,不退反进,一路虚划过他挺直的高鼻与深邃的蓝眼睛,在触及到金发时停下。
而后她反手粗暴用力地一拧一拽,在少年一声措手不及的痛呼声中,拽着他的头发向下拉,迫使他狼狈地低下头。纪千羽冷冰冰地抬头对视过去,眼中像是带着冷冽的冰霜,一字一句都说得平静又凶狠。
“采访傅遇风的这些记者,是你安排的?”她挺直地站着,高傲地昂着头,看向少年的眼神里全是轻蔑,“你玩的这些都是别人玩剩下的,真是又恶劣又愚蠢,和你一贯的自作聪明小混账形象不符啊,路加。”
被人扼住喉咙的少年在一开始的错愕之后,就重新归于平静,眼下正怡然自得地看着声色俱厉的纪千羽,对于她的提问,只是漫不经心地勾唇。
“方法能被代代流传下来,自然证明了它的生命力与可行性。况且这个结果究竟如何,我并不关心,就算是傅遇风赢了,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毕竟我只喜欢看猎物被困在笼子里,垂死挣扎的样子。”
他说这番话时,唇边仍然是带着笑的,骨节分明手却闲庭信步般抬起,精确地扼住了纪千羽的喉咙。纪千羽抓着他头发的手指捏紧,他也好整以暇地,将喉咙扼得更加用力。
纪千羽慢慢感觉到近乎窒息的难耐,手下攥得越发狠,几乎要将人的头骨一并拽下来。眼睛中的冰冷与不屑毫无胆怯与消减,更没有丝毫妥协。康尼一直低眉敛目地站在一边,不多时后抬起眼,意有所指地向两人鞠了个躬。
“还请小姐和少爷友好相处,不要任性,不要为先生带来困扰。”
那个老不死的。纪千羽冷淡地嗤笑一声,与路加在相互的逼视中同时慢慢放开手。视线的交缠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星,两人在那一刻都心知肚明——
对方是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
那个所谓的父亲还活着,是她至今还没能弄死路加的唯一原因,真让人遗憾。纪千羽双臂交叠环胸站好,看向康尼,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因为一个没有赴的约,康尼,你大概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在被带往看/守/所之前,除了隐晦的知会傅遇风之外,曾给康尼打过一个电话。而那一次,直到她隔天清晨被保释出去,康尼也没有如约前来。
她知道康尼不是她这边的人,当时心里也未必报着多大的期待,只是他究竟因何背叛,总要彻底弄个明白。
对于她的质询,康尼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又朝她鞠了个躬,礼仪无可挑剔:“恕难奉告,小姐,不过幸好您如今依旧平安无事,感谢神明庇佑。”
神明个屁,漫天神明没保她平安也不佑她小命,在凌晨一点的寒夜里找到她的,是个自顾不暇却温暖了她的男人。纪千羽垂眸,而后很快抬眼,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所以果然是你主子搞得鬼,别人哪来的这种本事,拍到我在蓝调打工时的样子,神不知鬼不觉监控看不到地溜进我的画室,甚至将你本来早该摆平的严屹等人又挑起来对付我。”
“别人果然都没这份本事,也没这份恶毒。”
康尼脸上的微笑不变,对她的话只有彬彬有礼的沉默回应。路加稍稍扬起眉,感到十分有趣地看着她,蓝眼睛里兴味盎然,转眸间仿若有暗光流动。
“最了解彼此的果然是自己的敌人,狄安娜。”他抬手捏住纪千羽的下巴,稍稍抬起她的脸,被她快准狠地捏住手腕用力一掰,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轻笑着转而摸了摸她的头顶。
“不过想来也不难猜,你哪里值得别人处心积虑地对付呢。”
他说得轻描淡写,唇畔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在她耳边微哑着嗓音低语。
“毕竟提早一步得到了那个女人的消息,我可是特地从奥地利赶来,专程想看看你狼狈不堪的样子呢……”
“姐姐。”
那种熟悉的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缠住的感觉再一次来临,纪千羽手脚冰凉地僵立在原地,被路加提到的那个女人四个字几乎夺取了全部的注意。
他知道多少?!他想要做什么?!纪千羽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立刻掐住他的喉咙,只向他看了一眼,带着难以压抑的声色俱厉。
“你想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路加漫不经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