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元帝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是帝王,有帝王必须担负的责任,而子酒是国师,自然也有必须扛起的责任。若要子酒带着遗憾死去,怕是黄泉路上都不能安宁。可要他看着自己的好友寻死,他又如何做得出来?
许是太子死了的缘故,他这几年一直在反思自己,想着或许是遭了报应,弄死了慧元郡主和气死了瑞玉公主的报应,但为什么不报应在他身上,要他的儿子来承担?每每想到这里,他都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干脆果决,早早的扶持皇太孙,也是因为他厌了帝王之位,只想余生和老妻相守,用剩下的时间日夜诵经,赎还自己的罪孽。为他可怜的儿子寻一份善缘,轮回转世的时候,也能进个好人家。
雄狮没了雄心壮志,离死也就不远了,只他还不能死,在把皇位安稳的交到孙儿的手上前,他不能死。他不死,自然也就希望仅剩的好友能陪着他,而不是先他一步离去。到底是人老了,没了以前的狠绝,变得软弱,变得不堪,不知还能撑多久。想着,肃元帝一口气喝完了清水,焦躁的心却意外的安定了下来。
“阿立,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所以,请原谅我先你一步离去。”子酒伸出手按了按肃元帝的肩膀,要和挚友死别,他也很不舍,但再不舍也必须得狠心舍了。
肃元帝背过了身,不理子酒,年过半百了,却还像小孩子那样发脾气,让人好笑又难过。子酒不再说话,他知肃元帝到最后一定能接受的,因为再老的帝王,也始终都是帝王,在大局面前,比常人更知道该如何抉择才是于国于民最好的。
不出子酒的预料,半个时辰后,肃元帝转过了身,冲他点了点头,道:“你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允了,需要些什么,我立刻叫人去办,免得你心焦难安。”
“只需要一个出生不过百天的婴孩的一滴血。”子酒微微一笑,说了自己的要求,简单却又不简单。肃元帝想了下,想起某个大臣家刚好传出喜讯,说是长孙媳妇给生了个大胖小子,正好合适,便叫来一名暗卫去偷那小娃娃的一滴血。
吩咐完暗卫,肃元帝看了一眼子酒,道:“你且慢一步行事,我得去跟婉芷说说这事,你也该和她好好道别一下,放心,我知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只是你都快死了,我总不至于到现在还那么的小气。只一条,不管婉芷怎么骂你,你都给我受着,你小子的确该好好地骂一顿,我是不能说你了,但婉芷可以,明白了吗?”
子酒扶额,他和秦婉芷不过是在入宫前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却让肃元帝记到了现在,真是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但这样也好,他的确需要和秦婉芷道别,只当是还她当初仗义执言为当时卑微如烂泥的他保全了尊严的恩德,无憾离去。
秦婉芷果然如肃元帝说的那样臭骂了子酒一顿,这要是让别人见了,哪里能想象得到一向端庄大方的皇后竟也有如市井泼妇一般粗辣的一面,真是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