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从杨丽华口里得知,茱儿在祭奠魏文帝之时遇到了柔然长公主母子,并将他们带回了宫中,便吃惊不小。将此事与杨坚商议,杨坚更为诧异:“如今陛下已经下旨,明日全城搜捕私藏前朝皇后和太子之人,若是搜到便治以重罪,旨在将宇文护一党斩草除根。却不想,竟然去了皇后的宫中,真是大难将至啊!”
伽罗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了床榻之上,怔怔地半日说不出话来。杨坚也是来回踱步,将李昞请了来,二人彻夜都没拿出一个主意来。
果然如杨坚所说,好不容易抓到诛杀宇文护把柄的宇文毓,次日刚刚破晓,就封锁了长安城,假装挨家挨户地搜查,实际上在等着将郁久闾母子从大冢宰府中揪出来。
一夜未眠的伽罗,一直在佛堂里祈祷,已然是六神无主了。
吕夫人更是抱怨:“皇后想来聪明伶俐,为何今日却泛起了糊涂?这等诛九族的大罪,你们独孤氏还要连累我杨家到何时?”
就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家丁上前来禀报:“太夫人,太夫人,外面有人求见少主和少夫人。”
在这非常时节,听到有人求见,吕夫人自然是心慌意乱,误以为是陛下派人来问罪的:“那人姓甚名谁?”
家丁却道:“那人不说,只教少主和少夫人出门迎候,他还说是来救我们全家人性命的。”
吕夫人更烦了:“是哪里来的疯子,竟然在我府上口出狂言,赶出去便罢!”
家丁得了吕夫人的命,正要转身离开,听到对话的伽罗从佛堂里出来:“且慢,母亲,既然此人敢如是说,必然是一位高人,我且叫上夫君一起出去迎接。”
伽罗和杨坚出了门且看,那人背对着大门,身着青衫,头顶纶巾,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味。
杨坚上前施礼:“先生在上,杨坚有礼了。”
那人却不转身:“好你个杨坚,却这般怠慢,让我在这里等了这半晌。”
杨坚正要向那人道歉之时,却被伽罗拉了回来:“夫君莫要理会此人,多半是疯子,打发走了便罢。”
杨坚又道:“夫人岂能如此?既然上得门来,便是客人,哪有这般待客之道?”
伽罗不屑:“夫君还看不出来此人是谁吗?”
杨坚仔细打量了那人的背影:“好像有几分的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哪位。”
那人摇着哈哈大笑转身,正是高颍:“杨兄弟,杨夫人,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杨坚也很意外,激动地将高颍紧紧地抱住:“真没想到你会来,这十多年来,你在哪里,为何没有音信?岳母大人何在?”
“如此话长,却让我在门外与你们讲述吗?”高颍故意卖了关子,“老夫人安然无恙,你们无需担心,还是先解决了迫在眉睫之事吧!”
高颍在长安已经一日多了,只是先在驿馆下榻,并未来得及拜会伽罗和杨家。又隐约探听到了长安城里的事情,也确信了茱儿的一时糊涂,将会引火烧身,便匆匆赶来。
伽罗和杨坚大喜过望,真是盼什么来什么。
高颍道出了茱儿中了宇文护奸计的真相,倘若并没有在大冢宰府中搜查到郁久闾母子,宇文护必然会反咬一口,逼着宇文毓搜查后宫。倘若平时,宇文毓还可念在夫妻情分上,也不会治茱儿太重的罪过,然而圣旨已下,又岂能出尔反尔?再若是串通好的郁久闾伪证茱儿念在与魏文帝的旧情,不服气这么些年来被宇文毓冷落,打算光复大魏等等言语,必然是殃及了杨坚和李昞。
宇文护的这一招借刀杀人甚是歹毒,病急乱投医的郁久闾相信宇文护会扶持元钦,附耳才倾力配合,却并不清楚宇文护的为人,不过是为了借她之手,将杨坚和李昞这两个有实力的异己铲除。宇文毓没了左膀右臂,宇文护重掌天下便是指日可待了的。
杨坚称赞高颍果真是足智多谋,竟然看的如此透彻,却问该如何应对。
高颍笑道:“这盘棋局的关键棋子就是长公主,她若是指认谁是合谋的叛贼,谁便是。想当初皇后娘娘的智谋乃是女中翘楚,却不知今日为何糊涂犯了险,更不知倘若陛下搜查后宫,皇后会如何应对,我要进贡才行。”
这可让伽罗和杨坚为难了,此乃太平盛世,并不比前朝的乱世。即便身为皇亲国戚也并非是想入宫就能随便进入,伽罗乃是女眷,方便了许多,倘若是杨坚和李昞,也得有旨意方才得入,高颍想入宫,真乃是难上加难了。
却在一旁的杨广有了主意:“若是高叔父不介意,何不扮作我等兄弟?”
此语一出,伽罗恍然大悟,真是好办法。因为皇后娘娘时常请伽罗和孩子们入宫,故而基本都是免搜查的。
依照高颍的身材体量,扮作杨勇最为合适。杨勇不愿意,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入宫玩耍的机会,怎么却让一个从未谋面的叔叔顶替了自己?但大人的决议,他又怎好违拗,眼睁睁地看着杨丽华带着两个弟弟和冒充自己的高颍入了皇宫。
茱儿也已知晓宇文毓下令全城搜捕的圣旨,还在庆幸把郁久闾接入了宫中,才能让他们母子免于此劫。并让郁久闾安心,自信陛下并不敢降罪于她这个中宫皇后。郁久闾却默念茱儿死到临头却浑然不知,虽然郁久闾也不想看到茱儿有不好的下场,奈何为了光复大魏,也只好如此。
茱儿见杨丽华又入宫来,虽然欢喜,却也知晓必定又是伽罗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