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自己不要乱想,闭上眼睛拼命想要睡。
或许是出于母性,虽然我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个错误,但是我还是想留住他,就算拼尽全力,我也想,留住我跟乔江北的孩子。
可是一片黑暗的感官,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说他好辛苦,说我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存在,说……已经来不及了,他要走了。
我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猛的睁开眼,坐起身来直喘气——我知道自己情况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了!
完全没有想过的意外让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看了眼窗外——不外面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大雨,我没关窗,雨水顺着窗户泼进了屋子里,丝丝凉气让我似乎都跟着清醒了些。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想洗澡让自己冷静,可是双脚才刚踩上地面,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腹部那里却陡然传来了一阵下坠感,伴随着身体被撕裂一样的疼痛。
我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腿间那里缓缓晕开了血迹,顺着白色的床单,刺眼极了。
不……
我张了张嘴,眼泪却跟有意识一样,瞬间就模糊了眼眶,我吓坏了,边哭边站了起来,可是腿心那里的疼痛却让我几乎连路都走不了。
紧接着是全身撕扯起来的痛,让我冷汗直冒,牙关都咬不紧的在打颤。
宝宝,求你了,别走——
完全不知道那个时候支撑着我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我勉强走到了墙边,有了依靠之后,几乎是用挪的,一路挪到了门口,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根一路流到了地上,我咬牙,打开房门,空空的走廊上,却一个人都没有。
那股下坠感几乎把我摧毁,我忍疼一路到了一楼,整个大厅也是空荡荡的,连老板娘也不在——而鲜血涌出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
恐惧让我甚至连疼痛都忽略了,我光着脚跑了出去,蓉城的夜晚并不如暮城那般热闹,也或许是因为下了雨,整个街道上,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脸上根本分辨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我疯了一样的跑:“救救我的孩子——”
我在哭,我在求救。
可是,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身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连地面的浅滩都被血色晕染,我抱着自己的肚子痛哭失声——没了,那么多血,孩子没了。
我才刚知道他来过这个世界,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他就走了……
再也跑不动了,我失了力气一样,双膝着地,就那么跪趴在雨水里,哭得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
耳边有脚步声传来,整齐的,杂乱的,似乎有很多人将我团团围了起来,可是,不在乎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不管是谁找到了我,我都已经——无所谓了。
砸在身上的雨点消失了,像是有人在我跟前撑了把伞,而后,我听到了那个人低沉好听的声音。
他说:“苏文静。”
是乔江北!
我猛的抬头,看见乔江北一身西装,他手里撑着一把黑伞,白色衬衫因为撑伞的举动而从西装外套里面钻出了些许。
应和着他那双漂亮到了极点的手,就连雨幕都格外优待他,这样暗沉的背景,他却依旧带着与世隔绝的世界的矜骄,清隽得得犹如真正的贵族,而我,却好像一个疯子。
我真的快要疯了。
看见他的那一刻,我不顾一切的站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哭得眼泪鼻涕齐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哭喊:“乔江北!救救我们的孩子!他两个多月了!有手有脚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救他!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求你了!”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跟你回去,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呀,你救救他好吗?救救他!”
我开始语无伦次,那种绝望夹杂着痛的感觉让我把他当成了我唯一的支柱。
我望着他,男人那双向来从容理智的狭长眼眸里,第一次带了几分茫然,像是没有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他低头看着我,很低很轻的说了句:“苏文静……”
我趴在他的胸口,哭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求你了……乔江北……救救他……救他……”
回应我的,是一片沉默,只是须臾,他揽着我的右手开始用力,带着恨不得将我嵌进他的身体里的力道,他一遍一遍的喊我的名字。
“苏文静。”
“苏文静。”
“苏文静。”
明什么情绪都没有,可是更大的绝望却铺天盖地的朝我涌了过来。
他,是拒绝了吗?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救?
是因为我的卑贱,所以我的孩子也活该死掉?
我抬起脸,冲着乔江北扯开一抹笑,我说:“乔江北,孩子没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真是个残忍的男人,在我绝望的几乎疯掉的时候,他还是能无动于衷的看着我,看着我发疯发狂,他就是这么无声的折磨我的,是吗?
周围站着一圈黑衣人,乔江北看着我,没说话。
只是彼此沉默的时候,有人开了一辆车子过来,乔江北抱起我,将我抱进后座。
这个时候,连挣扎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望,我任由他将我安置好之后,自己也弯身坐到了身侧,他拿过一条毯子盖在我身上,摸了摸我湿漉漉的发,却什么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