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已是腊月二十九,倒果真如同陆詹所言,不必去看日子,择日不如撞日也是个黄道吉日。昨夜事情一定下之后,三老爷便如之前承诺一般做通了老太太和三太太两处的工作,今日婆媳两都高高兴兴地来参加了兰溪的拜师礼。
兰溪的拜师礼因着师徒两人达成了一致,对外隐瞒师徒身份,现在自然不好大张旗鼓。于是,很是低调地就设在了知梧轩的花厅之中,在场之人就老太太、三老爷夫妻俩,兰灏、兰洵两兄弟,耿熙吾,再来便是两主角,一师父,一徒弟了。
供桌已摆好,三牲果礼,香烛齐备。陆詹与兰溪依古礼敬告天地,三拜立约,敬茶成礼。待得兰溪跪于陆詹跟前,奉上那一盏热茶,道上那一句,“师父,请喝茶。”时,陆詹的嘴角止不住地一再咧开。
当下接了茶喝了一口,迭声地一串“乖!”,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镶八宝螺钿的盒子,递给兰溪道,“为师出门在外,也没有带什么东西,这个物件儿是为师随身之物,在风水穴居养过,为师也戴了好些年头,比那些在庙里道观里求来的平安符不知强上多少倍,今日给了你,算作为师的一片心意,望能保你一世平安康泰。”
兰溪打开盒盖,只见正红色的茧绸里布上躺卧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玉葫芦,碧玉材质,那玉水润透亮,翠色.欲滴,绿得恍若一汪水,一看便是好玉。而且那玉葫芦想是好手雕就,端得是精致无双,几可乱真。
见到那葫芦,兰溪还好,只觉这玉可当真是块好玉,但耿熙吾在见到那只玉葫芦时,目光中极快地掠过一抹惊讶,皱了眉,若有所思地望了陆詹一眼。
这葫芦,葫芦取其谐音,乃为福禄之意,加上之前这一番话,足见陆詹用心。于是,兰溪不由微微动容了,这个师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是当真将她当作了徒儿看待。“徒儿多谢师父了。”
陆詹笑笑,抬手取了那用红绳穿着的玉葫芦,亲手为兰溪挂在了胸前,嘱托她,“万不可离身。”
兰溪将那只玉葫芦捧在手里,这才惊讶地发觉,这玉竟在这隆冬之中,仍是触手温润。“师父——”兰溪很是惊讶地抬眼询问,却只得了陆詹一个温和深意的微笑。
陆詹将兰溪自地上扶起,笑道,“为师听你父亲说,你有了乳名,唤作‘阿卿’,为师日后便也随他们唤你一声‘阿卿’了,可好?”
“是。”兰溪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拜了师,她自会从今日起,便视陆詹为父,视耿四为兄。
陆詹听罢,不由满意地点头,扶了兰溪的手,将她往一边耿熙吾处引,嘴上笑道,“来!阿卿!先见过你师兄!虽都是认识的,但如今却是不同了,你唤他一声师兄,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让你白唤。”
耿熙吾闻言,仍是面无表情,额角却是狠狠抽搐了两下,这是明刀明枪地要他给个见面礼啊。师父,这儿小师妹刚进师门,你这心就已经偏得没边儿了啊!
兰溪可一直没忘记要跟如今自己这个师兄打好关系的,当下二话不说便拜了下去,脆声唤道,“师兄。”
礼物,耿熙吾自然是早已备下。哪怕是昨夜方从陆詹口中得知此事,时间仓促,这礼,备得也让人寻不着半点儿错处。两只小巧精致的金镶红宝的蝴蝶腰铃,款式新颖,做工精致,那蝴蝶仿佛便要振翅飞起来,几可乱真,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多谢师兄。”兰溪屈膝谢过,高高兴兴地接过了礼,心里却在腹诽着自家这个师兄还当真是出手阔绰啊。否则这么短的时间,他上哪儿寻来这样的好物件儿?这样的成色,这样的款式,这样的做工,在青阳地界儿,只怕也只有宝银楼可能有,只怕还绝不便宜。
陆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手拉住一个,道,“为师并无子女,你们二人既称我一声‘师父’,为师便会视你二人为亲生子女。而你们,也必要如同骨肉血亲,守望相助。”
“是,师父。”耿熙吾和兰溪异口同声道。
陆詹叹息一声,转向耿熙吾,沉吟片刻后,才道,“四郎,为师想好了,今次为师便不与你同去了。”
“师父?”耿熙吾显然没有料到陆詹这一番话,很是震惊,半抬起头来,刹那间,神色竟有些恍惚与无依。
“不谦虚的说,为师确有不少本事。如若可能,要我倾囊相授,我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然而,很多东西却是你不愿、不想学的,为师不想勉强你。如今,我能教你的,你想学的,都已经教完,接下来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陆詹的话不知耿熙吾有没有听进耳里,他只是垂着眼,不发一言。
陆詹不由笑道,“好了,别像个离不开娘的孩子一般!你长大了,该学会担当,该学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再说了,为师教了你这么些年,如今既然收了你师妹,也得好生教她几年才公平,不是么?你师妹是个女孩儿,自然比不得你,为师若带着她到处奔走,风餐露宿,只怕老太太和三太太就得找为师拼命了。再说了,走了这么些年,为师也有些累了,索性便歇上一歇,也好好调养身子。”
耿熙吾总算抬起头来,双眸冷沉若星,“兰世叔一家即将除服,世叔去向尚未明朗,倘若之后世叔返京,师父也会同往吧?”
陆詹转头,与三老爷对望一眼,后者目光暗闪,陆詹便笑了,笑得有两分深意,“为师跟着你师妹,你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