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林娜在大火中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高声道:“桑吉喇嘛,你枉为修行之人,居然不知道死才是永恒的幸福!你以你活着就开心吗?活着,才是你痛苦的根源!你等着吧,你会痛苦死的,真的会痛苦死的!”
她说着,看到了我,又冲我笑了笑,美丽的脸庞洋溢着胜利的光彩。她对我说道:“大龙,还记得不记得那天,本是你和碧格的洞房花烛,我却捷足先登了?那是你的痛苦的根源,可是此时此刻,你还在为此而痛苦吗?”
我当然忘不了,这在当时的我来说,是奇耻大辱,可是此时,我觉得那真是一种幸福。是莎林娜让我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或许真的会选择她。我的莎林娜,这个已经委身于我的女人,难道就这样死掉吗?
大火已将她的衣服烧着,但她仍然从容自若,继续说:“大龙,还记不记得在宫村长家里,我给你挑拣着最好吃的狼肉。你烦我,我也不在乎。你骂我一句,我就立刻改正。我是多么的容易知足啊!大龙,如果可以重来,你能对我好些吗?”
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在宫村长家里时的情形,她是一位王爷家的小姐,却对我惟命是从,我骂她,她也不还口。此时此刻,我才觉得,我亏欠她的太多太多。她在此刻说出来,大概就是想让我记着她吧。我多想告诉她,如果重新开始,我会好好地对你,可是嘴里塞着棉布,我说不出话来。
我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五脏六腑都要痉挛了。我真后悔,也没必要那么无情地对她。她只是爱我,因为爱我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我能耻笑她吗?
当我的眼睛能看清事物的时候,莎林娜已彻底消失在大火中了。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着,我再也听不到莎林娜的声音了。我现在好想让她骂我一顿,可是已然不可能了。
桑吉喇嘛仍旧在张牙舞爪地做着所谓法术,此时他盘腿坐了下来,将那根死人骨头竖在胸前,口中念着咒语。就见从大火中飘出一缕细烟缓缓地流进了桑吉喇嘛的死人骨头里。细烟似乎在挣扎着,忽前忽后,但最终都被桑吉喇嘛装进了那根死骨头里。
我知道,那缕细烟,就是莎林娜的魂魄。
当最后一缕细烟收进桑进喇嘛的死人骨头里,大火骤然熄灭,只留下一堆烧焦的木柴。当然,其中还夹杂着莎林娜的尸骨。可是都是黑黑的,我分不表哪是木柴哪是莎林娜的尸骨。我木然地望着那团烧焦的黑物,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齐木斯愣就在旁边,他淡然地看着,仿佛烧死的不是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女儿,而是一个苦大仇深的敌人。莎林娜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在他的纵容之下,塔娜和刘云破的孽种。可是莎林娜有错吗?你为什么要把你对刘云破的仇恨转移在无辜的莎林娜的头上?
或许,你可以不必那么委曲求全地让她出生,你完全可以让她胎死腹中,可是你却不辞辛苦地把她养大,最后却又给她这么一个悲惨的结果。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难道只有残忍才能满足你那变态的人格吗?
莎林娜,我的好妻子,我永远爱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时,几个军汉抬过来一只箱子。当箱子打开时,我再一次被震惊了,箱子里面装着的是德高望重的乌云婆婆。她同样被粗实的绳索捆绑着,但她的神色很淡定,带着一点无奈,带着一点解脱。
这群王八蛋,又要对乌云婆婆做什么?
但是我喊不出来,只能瞪起一双极度愤怒眼睛看着这一切。
桑吉喇嘛走到乌云婆婆跟前,嘿嘿冷笑几声,道:“乌云,你当初抛弃我时可知有今日的后果?你的鬼丈夫呢?他怎么不来救你?”
此语一出,不止是我,连齐木斯愣都不由一怔。
原来乌云婆婆和桑吉喇嘛还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恩怨。看他俩的年龄,确实差不多。听桑吉喇嘛的口气,似乎是他们两个还有过一段爱情,只是乌云婆婆后来移情别恋了,嫁给一个鬼丈夫。
我怔怔地望着乌云婆婆,她的形象一下子在我心中的地位降低了许多。
“无耻!”乌云婆婆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头看向别处。
桑吉喇嘛忽然暴发出一阵放肆的狂笑,然后指着乌云婆婆向众人道:“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心目中敬如神明的乌云圣母!她其实就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身心都是肮脏不洁的。她被我抓回来做了我的新娘,已经失身于我,却又跟着一个男鬼跑了。你们好好看看,看看她的本来面目!”
我不由得骇然非常。自从我认识了乌云婆婆,我始终觉得她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修行之人,她的智慧,她的超凡脱俗,她的淡定从容,她的每一句充满着正能量的言语,都让我异常的敬佩她。可是现在,她却突然和迷失本性的桑吉喇嘛扯上了关系,这是从何说起呢?
齐木斯愣及在场所有的蒙古军汉都狐疑地面面相觑,显然都大出他们的预料。
“卑鄙!”乌云婆婆轻轻地骂了一句。
“我们的孩子呢?”桑吉喇嘛道,“我听说你生过一个女孩,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乌云婆婆怒视着桑吉喇嘛,恨恨地道,“你这样一个用佛家做掩护而坏事做绝的人,是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孩子的!”
“什么?”桑吉喇嘛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倒退了几步,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