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俗其礼,差距极大。譬如那些落后的氏族女人地位极高、人畜祭祀的风尚盛行、信奉的各种神灵也和本族人不太一样。
儿子的选择是接纳女人地位、人畜祭祀等风尚,只在信奉的神灵之类的事情上决不让步。
其余氏族的选择则是全盘要求那些氏族改变,以征服者的姿态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仅仅是这一件事,老人记得自己当时心中便已放心,很清楚十余年后那些氏族的城邑将不可能是儿子的对手,将来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类似的儿子也有许多,每一个都是自己的血脉,每一个分封出去的都有自己的聪慧,至于将来谁能当上首领,他不在乎。
谁有本事谁就去当吧,大儿子当了首领也要称呼自己为爹,难不成小儿子当了首领便换了个爹?
他也清楚自己死后氏族同盟可能的混乱,但他相信在这混乱之后,会是一个更为强盛、首领权利更大、而且首领是自己血脉的氏族同盟。
至于死后混乱期大河诸部会不会趁机侵扰,他也不担心。
一则是靠近大河诸部的氏族城邑大多不是自己儿孙的城邑,以现在的战争烈度,很难在短时间内攻打到氏族同盟的中心地带,等到大河诸部反应过来的时候,相信混乱已经结束。
二则这些年大河诸部最有名望的年轻人也不过是那个叫粟岳的,两年前战胜了己方的几个氏族后,老人本以为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可随后粟岳做的一件事就让老人明白了这个人在自己死后会做什么。
那一次粟岳战胜后,故意放走了一些被困住的氏族,留下的目的是为了震慑那些东边弱小的大河部族,以确保那些小氏族和城邑紧密地和他站在一起。
老人觉得这种人很聪颖很狡猾,但却缺了一点愚笨和偏执,和他记忆中的那些人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
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双可以看到十年数十年那么远的眼睛的,愚笨和偏执会让人走一条看似可笑的路,可这条可笑的路未必在十年数十年后就是错的。相反那些聪颖狡猾的人,看到的比别人要远,可三年后对的未必在三十年后还是对的。
所以老人在病危的时候做的唯一一件事不是说出自己想要推选谁继任首领,而是将自己病危将亡的消息传递出去,最好让那个叫粟岳的野心满满的人知道。
他相信这个消息传出后会让西边的大河诸部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自己这边乱起来的时候,那边也未必会安静团结。
两个氏族联盟就像是蝉,都在蜕变的边缘,只看谁先脱去那层皮飞向天空。这一点,他相信自己的儿子。
因为相信,所以他没有任何遗憾,确信自己几十年后会享受到最好的祭祀,甚至可能世世代代将这最好的祭祀延续下去。
直到咽气之前,他都没有说自己想要推选谁继任首领的位子,因为他想推选的人其余人未必会同意,很多人在他活着的时候会遵循他的每一个提议,可一旦死了那些人或许会提出十几年来的唯一一次反对。
与其这样,不如不提,就让斧头和弓箭却决断吧。
他是十一月份死的,那时候天空还没有彗星出现,但也快了。
彗星出现的时候,东夷各部都知道了老首领病亡的消息,那些氏族成员带着思念去认真地准备哀思,期待一场隆重的葬礼。而各个氏族的首领则吐出了被压制了十余年最轻松的一次呼吸,考虑着将来首领的位置由谁来做,彼此间开始了纵横联合,乱局初现。
暂时还没有开打,暂时还在为老首领的病亡而忧伤,但很多人都知道一场争斗已经不可避免,有资格做首领的人太多了,而老首领病去之前也没有提出继任者的意见。
这种乱局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了粟城,正如老人临死前预料的那样,大河诸部也因为他的死出现了变故。
粟岳放弃了名义上整个大河诸部共尊的名义首领的想法,果断地抓住了机会,以东夷附近和大hb岸一些有共同需求的氏族为主体形成了小同盟,没有了东夷的威胁,他有足够的实力和那些反对他的氏族决裂。
小同盟有小同盟的好处,有更强的向心力,首领也有更大的权利,比起大而空泛的名义首领,期间的得失粟岳早已经考虑过。
他决定三两年之内不再对东夷的氏族征伐,以确保东夷氏族不会因为外部的威胁而放弃争斗,尤其是靠近东边的几个东夷氏族都是有资格争夺首领之位的,必要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可以暗中与其媾和。
在得到了夏城的支持后,他相信时间在自己这边,就算东夷人最终选出了一个更为强势的首领他也不怕,那时候或许他也已经成为大河诸部——包括如今反对他的那些氏族共尊的真正的首领。
东夷和大河,这就是粟岳眼中的世界。
世界其实很大,还有很多粟岳看不到想不到也不愿意去关注的地方,但不论他是否关注,世界仍旧在发生着变化。
东夷乱局初现的时候,草河以北的草原中也在发生着某种变化,只是这些变化并没有大河诸部的人知晓,包括陈健。
上次战败的达兀和落星等人逃回了草原,在阳关之战最后,达兀斩杀了许多小氏族的首领并且除了自己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