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姑妈只是拿闲话来敷衍了事,田桑便也知道这是一个没有亲义的人了;因此,他叹息了一声,看着这个比旁人还不如的姑妈说:“姑妈,时候不早了,你和姑父先忙,我们下次再来拜访,告辞了!”
这妇人听侄儿这样说,心里很高兴,并暗暗地说:“你还挺知趣的,从来不来往的亲戚有什么意思,我家里又不是客栈旅社,哪里就能够免费为你们效劳的道理!”可是,嘴上却笑着说:“哎呀,侄儿,你有什么事这么急哩,你们表兄弟都没有见一面就走了,那往后不争什么时候,有空来在这边就一定要进来坐一坐啊!”说着她跟在田桑和任思云的身后,依旧从后门里将他们送了出去。而她的男人,却仍在屋里吸那饭后一袋旱烟,仿佛这俩个来了又去了的客人,都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就这样,田桑带着任思云还有小猴子,怀着满满的希望,不远万里来投奔这个人世间唯一的一个亲人,就得到了这样冷落冰霜的接待;这一刻,田桑的心里装着的不再是饥饿,还有人情如霜的寒冷!
此时,街上很黑,夜风习习,空落的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大约走了百来步远,忽听得,有人在身后跟他姑妈说话:“田大娘,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晚了上你家来串门?”
“哈、哈,我也不认识!是个江湖卖艺的吧!”
“哎呀,真要警惕一些,如今那些流浪江湖,拐卖孩子的事情时常发生,看来今夜的枫桥镇别想太平了!”
听着闲言碎语,田桑和任思云的心头有苦难言,十分难受。这时的枫桥客栈,正有两盏灯笼在夜风中飘摇摆动,并从门口透出了一抹昏暗的灯光,里面到也有几个客人,正在漫不经心地吃着晚饭,闲扯着往事。
见他俩人走来,一个尖脸削鼻的老伙计,弓腰曲背地带着比苦瓜更难看的笑容,瞅着二人,“稀罕、稀罕,俩位客官,”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们,“二位是要住宿还是要吃饭?”
“要住宿,也要吃饭!”任思云说。
在他们走进门的时候,老伙计跟在他们身后说:“那二位客官,要定几间房呢?”
“有一间房就可以了!”任思云说。
“一间房,俩个人,一宿得二十个钱的房费!”老伙计走到他们跟前,低着头说,仿佛一谈到钱,他就不大好意思见人了。
田桑的荷包里可是不丰满的,任何一种商品的价位,对他来说都显得非常昂贵,“怎么要这么贵!”他说,“能不能便宜点?”
听他这么说,对方便抬起头来,用带着鄙夷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一间客房一宿十个钱,”他冷冷地说,“一个人,早晚管两顿饭五个钱,你们是两个人,收十个钱再合理不过了!”
而任思云跟着南剑住惯了客房的,知道这样的消费并不算贵。因此她接过话茬说:“阿桑大哥,也差不多了!”
田桑点点头,“哎!”他又回过头去与老伙计说,“那就快点把饭菜上上来,我们肚子都很饿了!”
“放心吧,很快的!”老伙计见他们盘问了这几句话,心情也不太好,说话时神情很不好看,语气也让人听了十分难受。
而此刻,枫桥镇上的好运赌坊却异常热闹,里面既有打鱼的船家,又有做买卖的生意人,还有坐馆接客的妓女,还有爷娘屡教不改的小混混……也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人,梦想着一夜暴富,把别人袋子里的钱财,变成自己袋子里的钱财。最终,针尖对麦芒七上八分,输过来赢过去,白白折腾了精神,熬懒了骨头,荒芜了田地,疏忽了生意;到头来,两手空空,一贫如洗!
田菊花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吴智,一个叫吴良,他们兄弟俩就是这样俩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每天晚上,在赌坊打熬,赢了钱便上窑子耍阔;输了钱,就怒气冲冲回到家里,摔凳打门,威逼爹娘讨几个零花钱。
看来今天他们兄弟俩的手气又不太好,这主要原因,还是他们逢错了对手!因为,他们是与这个镇上的教书先生王谢对赌。这个王谢当过先生的人就是不一样,脑瓜子非常好使,尤其是记忆超好。凡是出过的牌他都记在脑海里,因此,剩下一些什么样的牌还没有出来,他便也一清二楚了。
这样一来,至于下一把会出什么牌,点数有多大,他都基本上猜到了八九不离十的份儿上了;所以,他每一把都很准确,知道那一把该压大一点,那一把该放小一点,甚至在完全没有把握的时候,他就选择弃权。
因此,逢赌必赢的他,输的时候很少,除非是遇上了老千手,这样那他就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招了!而吴良和吴智俩兄弟是木瓜脑袋,从来不记数的,但也从来不服蠢不服输的。在他两兄弟的眼里,教书的人都是傻子,做生意的人都是昏子,只有他两兄弟还是个明白人。所以,他们两兄弟,经常做了输钱的明白人。
这一把,王谢心中有数,大点子都出完了,还有些小点子,并且还剩下一个大点子红二没有出来;但是,他在摸牌的时候,敏感的拇指边已经趁其不备,将牌底轻轻地碰了一碰。结果,他发现中间光滑如油,便知道这一定就是那个迟迟未到的两点了!而这个两点正是牌九里面的万能配,跟谁混搭都会有好兆头。
因此,他就故意迟缓起来,做出情绪低落的样子,纯属诱敌之计。而吴家兄弟一见,便认为他这一把是没有信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