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发生瘟疫的第三日夜里,于克强因忧心爱妻而心神不宁,整夜整夜的睡不踏实。
天还未亮,没有惊动随身的小厮,他独自一人起身出了临时住所,一步一步地往杨家村走去。
这一走,他让亲眼目睹了整个杨家村的大火冲天。
玉拾问:“可有看到谁人所为?”
于克强一惊:“大人知道是人为?”
玉拾道:“那一场走水实在可疑,可惜时过境迁,距今已有八月余,痕迹又让人刻意抹了去,已是难以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于克强愤愤:“哼!那狗官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无人晓得!却不想还是让有心人发生了端倪!他一条狗命死得不冤!”
他说得咬牙窃齿。
倘若凶手就在跟前,他必定还得向凶手磕几个响头。
他一口一个狗官,又一口一条狗命,而当时遇害的父母官仅有陈辉耀。
果然如玉拾所料,于克强知道的内情竟是不少。
于克强也不否认:“小民不仅知道陈辉耀纵火烧村,还知道在纵火之前,他曾受了人万两白银!”
万两白银?
那可是一个大数目。
这样厚重的大礼会是谁送上门的?
这一点,于克强却摇头了:
“小民也是能力有限,再查这送礼之人却是再也查不到了!”
为此,于克强还折损了十数名打探的好手,幸在都是家养的,倒也干净俐落,未给他招来什么麻烦。
只是为了养那些打探的好手,他可是费心费力费财养了多年,不想竟是一夕尽折损在那送礼之人手中!
于克强心疼道:“那送礼之人心狠手辣,倘若小民养的探子个个忠心耿耿,只怕小民也捱不到两位上差大人的召见。”
又冒出一个送礼之人,还是一出手便要人命的心狠手辣之辈。
玉拾想着不由陷入沉思,一会道:
“那送礼之人必定是买通陈知县放火烧杨家村的人,你不过是一介商贾,再有钱财,可有时候有些事情,甚至性命,却是无法用钱财买来的,这送礼之人,我自会查个清楚,你却是不好再动心思。”
于克强自是明白玉拾这话是为了他好,更是为了他在乎的一双儿女好,当下又磕了三个响头谢过:
“小民晓得!早在探子尽折之后,小民已不敢再轻易妄动,不过小民最后一个探子在临死前,却是给小民留下了一点线索……”
自离开于府之后,玉拾便让连城依着于克强提供的那一条线索去查,希望能顺藤摸出个瓜来。
那条线索也简单,就一个字——医。
医?
莫说连城临走前那般二丈摸不着头脑,就是玉拾这会也是想不明白,这个“医”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时于克强最后一个探子并未突破重围,但因着先前的探子都是一去不归,这名探子便留了个心眼,在进入最后那个可疑地方打探前,他先将之前所探得的信息,先告知了于克强,才进入那个令他所有探子兄弟一去不返的可疑地方。
于克强那会听到这个“医”字时,也是一样丝毫没能明白,心中还责怪最后的探子办法不牢靠,怎么也不多说几个字,好让他听得明白些?
后来最后一名探子也死在那个可疑地方之后,于克强方有些想通了,不是最后探子不想说个明白,大概是他自已也没能查个清楚,只查出个模糊大概,又怕自已如同先前的兄弟一样死在里头,方会留了下心眼,先让人给于克强送来这么一个字。
于克强说到这一段的时候,神情落寞,含着几分悲。
毕竟都是他亲手挑选出来,又让专职探子的人打磨了数年,方出师的十数名探子。
尤其是最后一名探子,更是所有探子中的精锐,他平日里都是甚少派出去的。
本想着那一回,这最后一名探子即便没能带回有用的线索,大概也能保个性命无忧,却不料竟还是殒命。
玉拾想着于克强说过那最后探子身手不弱,是所有探子中最顶尖的,虽不知这顶尖的衡量是什么,便她觉得即是得于克强这般看重,那不仅身手,其临场反应的能力应当也是不错的。
能这样无声无息死在那个可疑的地方,那地方里面的高手便是令她有几分防备了。
于是连城临去前,玉拾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小心。
连城能在一众锦衣卫中脱颖而出,成为北一所的百户,自然也是有几分斤两的,自知那可疑地方的轻重,丝毫不敢轻视懈怠。
那个可疑的地方就是珠莎县远郊的一处庄子,是田庄。
除此之外,于克强再无所知。
十数名专门培养出来的探子居然尽毁于一处田庄,且得到的信息竟也只一个字,虽说乡绅富贾能培养出来的探子丝毫不能与锦衣卫相较,玉拾却是不能托大。
凡事有万一,更是人外有人,高手往往就隐于市井山林之中,不可忽视任何一个可能。
不过玉拾也连城说了,倘若真是难啃的硬骨头,那便先捎信回来,切莫硬啃,待她收到信派冰未前去支援,两人汇合了再动手。
连城深知轻重,不敢有违。
连城去了县外远郊查那处田庄,冰未则与玉拾直接到了欢喜楼。
于克强交代,他暗中所做之事,包括两次协助凶手杀害方士均、林昌的指令,都是由欢喜楼掌柜田大明发出来,就在欢喜楼祥瑞雅间碰的头。
这个他不说,连城也早与玉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