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左侍郎应大人家的太太?”
那拉淑娴看着手里的帖子,眉头微锁。尽管这些年来,有不少的官太太来跟她打交道,尤其在贾赦被赐封荣宁侯之后。可问题是,如今还在国丧期间,就算真的要套近乎,也该另换个时间罢?当然,若是原本就极为熟悉的人家,见见也就罢了,像这种……
一旁的容嬷嬷低眉顺眼的立着,其实她笑或不笑,哪怕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依旧那般的唬人。
听得那拉淑娴颇为犹豫的话,容嬷嬷道:“主子若不乐意见,那就不见好了。”
“我只是觉得我该是认得她的。”那拉淑娴迟疑了半响,还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不过,就像她所想的那般,这人应该是个熟人,至少该是曾经的熟人。只是,仔细盘算了一阵子,她可以肯定至少在她来这里之后,并不曾见过那人。
“老奴才不记得此人。”容嬷嬷倒是答得干脆,“也许是主子出嫁前认识的朋友罢?听说这位应大人年岁同老爷相仿,又是京城本地人士,估摸着他娶的也该是京城人士。不过,琏二爷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即便那位真的同您是旧相识,这早些年作甚去了?先前没啥动静,如今却是特地攀附上来。”
容嬷嬷极是鄙夷的撇了撇嘴,她是真看不上这种人。左右如今的荣宁侯府是贾赦当家做主,对方虽也官职不小,可想也知晓了,一个区区正二品的工部左侍郎罢了,犯得着那拉淑娴屈尊接见吗?
至于是否旧相识,容嬷嬷表示,关她啥事儿?!
不过,听容嬷嬷这么一说,那拉淑娴反而有了那么点印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年刚穿越时,她虽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可毕竟人的记忆也是有侧重点的。在当时,原主满脑子都是早夭的瑚哥儿,以及被贾母抱走的琏哥儿。指望她去记一个好几年不曾见面的闺中好友,这确实很不现实。再往后,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莫说那些记忆原就并不属于那拉淑娴,就算是她真正亲身经历过的,如今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鬼才记得那些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
“罢了,嬷嬷帮我去见见好了,就说如今国丧,要叙旧也能来年罢。”
既然想起了是曾经的闺中好友,那拉淑娴反而失了兴致。她倒不怕对方察觉甚么,而是相隔多年,双方的际遇又全然不相同,若今个儿真的是碰巧遇到了,还能随便扯两句敷衍一下,如今特地送上拜帖登门,明摆着没啥好事儿。
将这事儿交予了容嬷嬷处置,那拉淑娴只领着小五在屋里玩儿。
如今已经是盛夏酷暑了,外面的日头毒辣得很,莫说去外头玩儿了,就算是站在廊下,都能热出一身汗来。荣禧堂里早早的摆上了冰盆,又恐反而冻着小五,便索性搁在屋里的四角,还用屏风挡着,既能感到凉意,又不会因此生病。
可没过多久,容嬷嬷便去而复返,面上的神情极为难以描述。
那拉淑娴高声唤了奶娘进来,将小五抱到东厢房里歇一会儿,又命人重新上了茶点,这才向容嬷嬷道:“可有甚么问题?还是必须见上一见?”
“主子您还是见一见罢。那位应大人的夫人,娘家姓黎。”容嬷嬷意有所指的说道。
娘家姓黎?那拉淑娴微微一怔,这个姓氏可不常见,像她的娘家姓张,以往未出阁时,但凡出席宴请,总要先说了父亲的官职,人家才知道她是哪个张家的姑娘。可若是姓黎……
“哦,是她呀。”那拉淑娴若有所思的道。
原主当年的手帕之交是真的不少,毕竟她家世好才情好,容貌身段更是一等一的好,当然更重要的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在娘家极为受宠。可以说,娶了她相当于得到了整个张家的倾力相助。当然,在那个时候,没人会想到张家会卷入后头的太子一事上,因此张氏从小都是极为受欢迎的。
而当时,黎阁老家的嫡长女便同她交好过一段时日。
相较于张氏所谓的嫡长女,人家才是真真正正的嫡长。张氏上头有三个哥哥,人家黎氏却有两个弟弟。不过,在当时那个小圈子里,张氏和黎氏可以说是并驾齐驱的,毕竟俩人都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而俩人的爹又都是早早的进入内阁。
更为凑巧的是,俩人是同年同月所出,只是黎氏生于月初,张氏生于月末。尽管在当时,黎阁老跟张家老太爷颇有些嫌隙,却谈不上有愁,再加上甭管是在黎家还是张家,都不会特地拿上一辈的恩怨跟小辈儿谈论了,故而她们两个小姑娘,曾经有一度好得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
然而,也仅仅就那么一小段时日罢了。
差不多在相熟了三个月以后,张家老太爷告诉张氏,已经为她定亲荣国府赦大爷。张氏本人对贾赦并无任何感觉,不过她极为信任双亲,自然不会反对这门亲事。而定了亲的姑娘家,多半是待在家中做嫁妆的,尤其张氏的女红略有些不足,好在她性子还算娴静,便索性一门心思在家备嫁。
张氏忙着备嫁,自是婉拒了所有的宴请。而那会儿,黎氏也一样如此,俩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断了彼此的联系。张氏以为黎氏也要出嫁了,毕竟论年岁她还小了大半月呢,再往后不久,果然听说黎氏出嫁的消息,那会儿张氏还是存了善心的,决定让贴身丫鬟去送一份添妆,可惜最终却被原样退回。
理由是甚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左右不过是短暂的友谊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破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