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家宴也不过就是家里人一块儿坐着吃顿饭说说话罢了,不像宫宴规矩繁琐,也不用像去别家做客一样拘谨。
因着崔嘉婉的事情,席间的气氛有些许尴尬,但有卢氏和崔嘉因刻意逗趣,郑老太太心情还算不错,吃完饭之后还多留了她们一会儿。
待崔嘉因得了郑老太太的话,回玉棠馆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了。
看朱提着灯,在崔嘉因前面为她照路,一路上蛙声不断,偶有夏蝉跟着叫几声,愈发显得夜里寂静。
转过逸秀园的时候,崔嘉因隐约瞧见了一个人影,只一瞬便不见了。
许是自己的错觉?亦或者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刚回去吧?崔嘉因想着,便也没怎么在意。
回到玉棠馆,看朱吹熄琉璃灯里的摇曳烛火,将她放好之后便伺候崔嘉因沐浴更衣。
听雨将崔嘉因的衣服放好,刚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崔嘉因便问了一句:“成碧哪里去了?”
成碧同看朱都是崔嘉因身边的大丫头,以往崔嘉因回来,成碧定然也是要露个面,今晚却没见着人,便有些奇怪。
“成碧姐姐说有点儿事儿,便出去了。奴婢见她着急,便也没敢多问。”听雨道。
“知道了,”崔嘉因将最后一只钗卸下,随手放在妆奁里,转头对听雨说:“叫她回来时,到我这儿说一声儿,这样晚了,也怪令人担心的。”
听雨恭敬道:“奴婢知道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崔嘉因道。
听雨听言,默默地出了内室。
“姑娘也太惯着成碧了。”看朱一边解着崔嘉因的衣带,一边埋怨道:“万一惯出了什么毛病,您找谁哭去?”
“哪有那么多抱怨的?我惯着她,也惯着你啊。”崔嘉因浑不在意地笑道,然后又问:“成碧最近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最近没怎么看见她了,见着的那几回,瞧着脸色也不大好。可是病了吗?”
“奴婢哪儿知道呀!”看朱道:“奴婢也曾问过,只是她不肯说。”
“也罢,由她去吧。”崔嘉因叹了一口气,种下什么样的因,就要承受什么样的果,她只希望,将来她们都不要后悔。
原以为成碧很快便会回来,结果直到亥时正,崔嘉因都准备睡下了,成碧才来回话。
“劳姑娘记挂,奴婢无事。”成碧低垂着头,脸埋在阴影中,让人看不真切。
“果真无事吗?”崔嘉因问道:“若是有事,也不要在心里憋着,我们主仆多年,只要我能帮的,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果真无事,不劳姑娘费心。”成碧声音低沉喑哑,不如往日灵动悦耳,如今听来,竟有种迟暮之人的感觉。
“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了。”崔嘉因盯着晃动着的珠帘,神色不明。
“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看朱很担心你,同她也说几句话,让她也安心些。”
“奴婢知道了。”成碧道,躬着身子退出房间,临出门的时候,她却顿了一顿,望向隔在珠帘另一端的人影,问道:
“姑娘,若是有一天……”她咬了咬唇,还是低声问了出来:“若是有人背弃了您,您会怎么做?”
崔嘉因许久无声,久到成碧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出声了。
她声音平静,毫无起伏,道:“端看心情吧,左右不会让她好过就是了。”
成碧默然无语,静了一静,说了一句“奴婢告退”,便轻轻关上门退下了。
崔嘉因望着黑黢黢的房梁,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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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五月十五,郑老太太寿辰的日子。
照着惯例,崔府在甘柘寺捐了大笔香油钱,又在云台山下施粥施面,图个喜庆。
因着来人多,崔府上下都忙得不得了,崔嘉因也跟在卢氏身边,招呼那些个夫人小姐们。
卢氏擅长人际交往,前来的夫人们不是同卢氏交好的,便是想同崔家攀关系的,因此招呼起来并不困难。崔嘉因只要跟着喊人,乖巧的在卢氏身后听她们的寒暄便也足够。
白夫人刚携着一双儿女进门,卢氏便亲自迎了上去。崔嘉因也不得不跟上。
“靖哥儿呢?怎么不带他来?”卢氏问道。
“来了来了,都来了。”白夫人笑道:“跟着他父亲在前边呢!你也知道,现如今,他也比不得翊哥儿自在了。”
白靖是白夫人的长子,如今已经十八了,也该是时候认识些世叔世伯的,结交些人脉,日后官场上也好多些助力。
知道这些,卢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请白夫人到座儿略坐会儿。
卢氏同白夫人说话的时候,白姝也走到了崔嘉因身边,笑着说:“我还没来得及请你去玩,谁知倒先来了你家。”
崔嘉因朝白姝那儿望去,刚巧见着白姝旁边的白翊,只见对方冲她一笑,眼神却闪烁着不敢看她。崔嘉因觉得奇怪,平日白翊也不是个忸怩的性子,如今这却是怎么了?
她问白姝:“你二哥这是怎么了?”
白姝后来也知道了个中缘故,心里略微可惜,又见崔嘉因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也知道自己二哥同崔嘉因大概就是“郎有情妾无意”,断不能成的了。
白姝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崔嘉因觉得为难,便没说实话,敷衍道:“我二哥就是这样的性子,管他做什么?”
崔嘉因原也不过随口一问,见白姝不想说,便也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你同伯母略坐会儿,待会儿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