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如毫不在意地使用权力破格提拔亲人一样,站在一众枢机主教顶点,在圣座内只处在教宗之下的乔凡尼·巴提斯塔·庞菲利(ga·pai),是个完全没有道德观念的男人。钻营,贿赂,要挟,他是靠着种种别说神职人员,就连普通人都会为之羞愧的肮脏手段,才从一个乡下小教堂的神父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连统管信理部——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宗教裁判所的,曾经被视作现任教宗接班人的人物,都败在了他的钻营手段下,让乔凡尼坐上了枢机团团长的位置。
尽管他对迪亚戈这个幼年丧父的侄子视若己出,甚至不惜动用肮脏手段成为笑柄,也要让他挤进枢机团来,但是虔诚而正直的迪亚戈却对叔父的无耻做法极其反感。屡次抗议被无视的情况下,他主动请调到远离中央的极东教区,成为了一个不起眼小教堂的驻派神父。
对教廷内部肮脏操作极度厌恶,甚至期待着变革的迪亚戈,自然能够理解帕尔杜斯所说的“人之罪恶”是什么。
但是……
“这,这些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脑满肠肥的主教们是教廷的蛀虫,而异端们则是这个世界的蛀虫。”
帕尔杜斯凝视着迪亚戈,像是对他解释,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你对我们有所误会。我们的任务……只是除掉害虫而已。”
“所以呢?在难以驱除害虫的时候,就索性连作物一起砍掉吗!?”
尽管被看破秘密,然而迪亚戈却没有后退的打算。原本这在梵蒂冈的教廷内可以说是尽人皆知之事,迪亚戈会感到惊讶,也只是因为没想到会在这距离圣座万里之遥的极东遇到知晓他身份的人而已。
迪亚戈握紧双拳。
此刻他所代表的是前田兄妹,是神代飞鸟,是一切因为格里高利之剑丧生或是承受着丧失之痛的无辜者。
所以,他不会有丝毫退让。
尽管对臭名昭著的刽子手还是存在本能的惧怕,然而迪亚戈还是勇敢地逼视着帕尔杜斯。
“……那对兄妹的事,我深感抱歉。”
“什么?”
迪亚戈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从格里高利之剑口中听到示弱的话语?这可能吗?
然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您以为这样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孽吗?您双手沾染的鲜血即便是整日忏悔也不会褪色!众多死难的无辜者们——”
“真是天真的小少爷。”
“你说什么?”
意想不到的反驳,令迪亚戈义愤填膺的指责戛然而止。
“我说你天真。反正你们这些生活在阳光下的家伙就是这样,整天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套话,敌人可不会依着你们彬彬有礼地讨论。异端们可以为了自己的**轻易杀害你口中那些无辜的人,与他们战斗,无谓地束手束脚只会徒增牺牲者而已。”
“那……那也不能随意杀害……”
“你就是这样不断找着借口逃避自己的责任吧?格里高利之剑始终站在对抗异端的最前线,为了避风头而逃到这种地方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
“我……”
我不是逃避,我只是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
迪亚戈很想这样辩解,但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我真的只是想保持自身的高洁吗?难道不是以此为借口而逃避吗?她说的没错,格里高利之剑至少在与教廷的敌人战斗,然而我呢?眼睁睁看着贪食权力与金钱的蛀虫在教廷内部筑巢,自己却只是躲在一角幻想着变革的来临……这样不是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难吗?
迪亚戈觉得自己像是掉入冰窖,浑身冻结的感觉令他说不出一个字。
“而且,有一点错误需要纠正。自从加入格里高利之剑以来,我还没有处决过异端之外的人。”
“……你,你难道想说前田小姐他们……”
迪亚戈因犹豫而颤抖的嘴唇,还是吐出了质疑。
“我并没有打算推卸责任。部下的罪孽就是我的罪孽,但是……可以的话,我也想不伤害作物而杀掉害虫啊。”
迪亚戈望着眼中流露出悲伤的帕尔杜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一样,这跟他印象里的格里高利之剑不一样。
或许是与迪亚戈的对话触碰到了回忆的开关,帕尔杜斯继续仰起头望着月亮,喃喃自语起来。
“我跟你们这些信仰虔诚的家伙不一样。在几年前,我甚至连‘主’是什么鬼东西都不知道。关于教会的知识全都是加入格里高利之剑后才被灌输的。我从前,只不过是一个流浪在战场上的佣兵而已。什么仁慈的主的教诲,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什么?”
迪亚戈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发出惊讶的声音。格里高利之剑难道不应该是由虔诚到极端的狂信者组成的集团吗?虽然听说在伊斯卡蕾雅·卢恩把控了组织后对其进行了改造和扩张,但是没想到竟会吸纳异教甚至无信仰人士。
但是迪亚戈莫名地觉得,“那个人的话做得出来”。
那个没有丝毫温度,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有什么疯狂的举动都不值得奇怪。
“从小就不知道父母在什么鬼地方,从有记忆开始就与佣兵团生活在一起。等到稍微长大一些,佣兵团也在战争中坏灭,我就成为了到处游荡的独狼。直到有一次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