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藐视神。”
这话说得太直白狠辣,不留余地。
泰尔斯不得不收敛笑容,基尔伯特也放下茶杯。
梅根的语气极为冷漠,就连身后的修女也感受到了那股气场,在不安中瞥向王子和伯爵。
“所以,你也就不会懂得活在一个有神的世界里是什么感觉,不会懂得神与信仰给世界带来了什么,不会懂得真正的信徒们是如何生活的。”
面无表情的梅根重新望向泰尔斯,与他对视。
“你更不会懂得,若怀抱虔诚去了解神与信仰的世界,究竟会让你发现什么。”
那个瞬间,泰尔斯感觉略略一窒,好像此时此刻,对方才是这个书房的主人。
他深吸一口气:
“我……”
“那么,你的世界就永远缺少了一部分。”
梅根似乎并不顾忌对方的权位,丝毫不给公爵说话的机会:
“这很糟。”
她身体前倾,直视泰尔斯的双目。
“非常糟。”
仿佛要穿透他的瞳孔,直刺他的内心,拷问他的灵魂。
“非常,非常,非常糟。”
她的声音低沉,目光冷淡。
泰尔斯的表情也沉了下来。
他坐在书桌后,沉默了好几秒钟,这才缓缓推开手边那本为了这堂课特意找出来的《落日使徒行传》。
基尔伯特想要缓和一下不太友善的气氛,但他刚刚发出第一声咳嗽,泰尔斯就开口了。
“所以,你要怎么办?”
只见年轻的星湖公爵同样不闪不避地对视着落日女祭祀那逼人的双目:
“如果我不信神,你们会怎么做?”
泰尔斯笑了笑,摊摊手:
“烧死我?”
这话说得室内一静。
梅根祭祀皱起眉头,细细打量起泰尔斯。
几秒钟过去了。
只见梅根冷哼一声,语气不善:
“是的。”
这次轮到泰尔斯一愣。
搞,搞什么?
侍立着的小修女紧张起来,没见过这般阵仗的她,不无惊恐地望向错愕的星湖公爵,似乎害怕位高权重的他一怒之下就要发话“拖出去宰了”似的。
基尔伯特的咳嗽声突然高亢起来:
“咳咳,殿下,那个今天……”
但这一次,卡索伯爵那不合时宜却迫不得已的打断没有奏效。
只见梅根祭祀神秘地笑了笑,第三次无视了基尔伯特,补充上未说完的话:
“……在很久以前,是的。”
此话一出,泰尔斯紧起来的眉毛旋复一松。
拜托,讲话不要大喘气啊。
只见女祭祀缓缓靠上椅子,语气重新变得温和:
“所以,泰尔斯,烧死你,会改变你的信仰吗?”
“会让你相信神的存在,神的荣耀,神的伟大吗?”
远处的基尔伯特舒出一口气,显然,他已经放弃去纠正她的称呼问题了。
泰尔斯眨了眨眼,勉强提提唇角。
梅根祭祀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杯:
“那我们为何要烧死你?”
梅根轻呡一口茶水:
“须知,信仰不是用火烧出来,更不是用屠刀杀出来的。”
女祭祀的话很慢,却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
“如果只因你不信神,我就要烧死你,那只会徒增你的厌恶和反叛,巩固你的立场和心志,而无助于信仰的传播,更违背神灵的初衷。”
梅根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他:
“因恐惧而成的,不会是坚贞的信仰,而只能是渐次累积,终将发泄的无尽恨意。”
“相信我,历史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梅根有意无意地瞥了同样皱眉的基尔伯特一眼,淡淡地道
“而恰恰相反,现实的磨难,往往会带来精神的升华——千百年来许多伟大的先知与神使,正是在迫害与苦难中醒悟,让信仰的真谛扎根人群,流传更广。”
泰尔斯不无讶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位落日女祭祀。
这种态度……
不像印象里的教会人士啊?
梅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所以,尊敬的公爵殿下。”
她第一次使用了尊称。
配合上她软化下来的内容和友善起来的语气,泰尔斯发现,不管怎样,他对女祭祀先入为主的刻板观念已经渐渐消失。
梅根肃穆道:
“只有邪神与恶魔,只有狂妄的凡人,才热衷于宣扬血腥和暴力,享受杀戮与毁灭,依靠压迫与强权来争权夺利、排除异己,倚之为胜,以之为傲。”
泰尔斯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
“然而真正的神灵——一如我们的落日女神——包容万物,宽恕一切,对于迷途的羔羊,甚至对于异信异教,它们也给予怜悯和原谅,帮助与引导。”
“这才是信仰存在的意义——拯救。”
梅根祭祀言罢微微一笑:
“所以请放下你的敌意,泰尔斯,开放你的胸怀,从怀疑者变成宽容者。”
“因为神也是这么对待你的。”
泰尔斯皱眉看着她。
远处,基尔伯特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着“果然我还是想念斯蒂利亚尼德斯那老家伙”之类的话。
几秒后,泰尔斯长出一口气,不得不调整好自己的态度:
“那好吧。”
奇怪,说话的方式明明天差地远,但不知为何,泰尔斯就是想起了自己面对老乌鸦时的场景。
“所以,您是要教导我,如何去信仰女神吗,丽芙·梅根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