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警署后,齐阎驾着车打算回医院却漫无目的随着车流转了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偏离回医院的道路很远了,前方的路段很熟悉,是六年前他与包馨儿来过的地方,玫瑰西餐厅。
鬼使神差地下车,望向二楼的地方,那个位置正好没有人,将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后,便上了二楼。
拉小提琴的不再是那个奶油小生,而是一位长发飘飘的中年女人,那口红颜色像喝过人血似的腥红腥红,眉毛画得很浓重,粉底不是一般的厚重,齐阎向来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人,不过她拉琴的技术确实不错,虽然他不通音律,因为玫瑰西餐厅虽算不得多高档的餐厅,可是技术不好的人想在这里站台,几乎是不可能的。
齐阎渐渐陶醉在悠扬婉转的琴声中,侍者过来问用点什么,想都不想地随意点了一份餐。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他听着琴声快要睡着了,侍着将他点的餐端上来,充塞进鼻腔的是鲜香的牛肉味,他竟然不记得自己刚刚点了一份椒盐牛排,拿起刀子准备切下去,可心口突然堵得厉害,好像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冰冷似的,鼻头越来越酸。
这是怎么了?
齐阎感觉世界末日来临了,越来越绝望,摸出钱夹里一叠美元扔到桌子上起身往外走,后面的侍者扬着钱追在他身后,“先生,用不了这么多……”
齐阎没有驾车回去,而是截了辆的士,因为他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双腿好似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路就像踩在云朵上一样,甚至感觉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他的意识还算清楚,这样驾车无疑是玩命。
回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第一眼便落在病床边的仪器上,曲曲折折的线预示着心爱女人的心脏还是跳动的。
去浴室淋了个澡,将身上的那套衣服换下来,重新穿了身浅麻色的家居服,一般他只有晚上才会换家居服,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就想换,或许心里有个念头在作祟,因为他想搂着包馨儿,想吻她。
身下是女人娇小脆弱的身子,一丁点的压力都不敢给她,这一年多里,齐阎吻包馨儿从来都是浅尝辄止,从来不敢像今天这般吻得热烈。
她的身体是有温度的,只是有些低而已,她的舌还是有韧性的,只是不会紧张逃窜,轻轻握着她的手,却没有任何力量回馈回来,若她活得好好的,一定拼命地推搡,回忆每每那样的时刻,他更多是被她这种类似于欲拒还迎的姿态引得兽性大发。
“馨儿,你有一点反应好不好?”齐阎心中苦闷,最后还是翻身下来躺在一侧。
他闭了眼,也许是太累了,陪伴爱的人,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这种简单的幸福他却乞求不来。
天,渐渐黑了,外面漂起了大雨,风很大,城市的灯火朦朦胧胧,在灯火的尽头,是满山遍野的紫色鸢尾花。
齐阎穿着黑色的雨衣雨鞋走在花丛间,有的花儿被大风吹倒了,他弯下腰将花儿扶直,抓过一把泥巴拍在根部,抬眼望去,被风刮倒的花成片成片,他有些上愁,这要扶到什么时候,心里虽这么想着,却还是埋头苦干,雨水钻进了雨衣里,汗水与雨水交织着将他浑身湿透。
不知道扶了多久,大雨停了,有月亮出来,皎洁的月光将这片鸢尾花海笼罩在一片梦幻的颜色里,雨后的紫色花瓣上还挂着水珠,月光下,亮晶晶的颜色像人的眼睛一样明亮动人。
顾不得欣赏这片美丽的景色,弯着腰继续扶那些倒下去的花。
天渐渐亮了,有阳光一点点爬满这片花海,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身上的衣服干了,站起身时回头望去,天际的尽头竟是无边的紫色,微风中,似蝴蝶落了一地,壮观至极,转过头来抬眸,光线一时令他难以适应,眯着眼睛看过去,一片金黄的颜色,没有边际,又好像就站在天边,因为前方,只有阳光金灿灿的颜色……
在做梦吗?
在梦中,齐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闭一下眼睛,再次睁开,包馨儿仰着小脸冲着她笑了笑,阳光为她精致的五官镀上一层淡淡的黄金,连那发梢都披上黄金的颜色,她的黑眸很亮,只是眼神未曾聚焦在自己脸上,像是完全透过他看向别处,他不明白她在自己面前为何如此不专注,随着她视线再度回头,除了竞相开放的鸢尾花,什么都没有,不悦转过头,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了,哪还有包馨儿的脸?
“馨儿!”他惊叫一声,这一声不知是在梦里喊的,还是已经喊出了声。
瞪大了眸子,眼前只有天花板,白得不像话的天花板!
他竟然做梦了,一年多不曾做过梦,这青天白日的竟然做了一个梦!
平静地闭眼,可是下一秒又睁开,那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了,他的手开始颤抖,紧接着是胳膊,再是心脏,然后蔓延向全身,最后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耳边,没有了“滴滴”的声音……
如果这样的颤抖可以令自己死去,他情愿在这一秒就断气!
半晌,齐阎都不敢转过头去看一旁的机器,因为他无法相信包馨儿最终还是无声无息地选择了离开。
是谁说男人流血不流泪?
泪水湿了眼角,淌进了发丝,枕头下,很快湿了一大片,这一刻,他多想像个女人似的嚎啕大哭一场,然而只能以无声的泪水洗面。
当齐阎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后,他终于有勇气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