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尖锐声,在众人之间悠然飘荡,锥入众人心内,锥入脑海,又似充斥天地间,唯此音独存。
武僧愣愣出神,身边的雪花飘落逐渐变缓,直至静止在半空中,如坠幻境。
在此境中,武僧突然身披一袭白衣,散发点点无量圣光,面目模糊,一指巡城卫,语出如妙梵天音:“你愿为佛?”
“你愿为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随着武僧语落,夜空突然变白昼,梵乐声声,圣光点点从天边荡下,如天开极乐门迎接诸佛归位。
直至佛光降临巡城卫的头顶,巡城卫众人依然紧握腰刀不肯弃手,刀尖上还沾染着武僧的点点血痕。
巡城卫不愿弃刀,武僧眉头一皱。
“你愿为魔?”
“你愿为魔?”
“你愿为魔!”
武僧突然狂吼一声,金刚怒目像徒然而生。
武僧一怒,场景浑然一变,夜幕再次降临,空中黑气环绕,地面血浆翻滚,满地残肢断骸,一如寺院内的泼血炼狱重现。
如坠地狱境。
此刻武僧亦化身为三面六臂马头明王,双目圆睁,怒发竖立,威立于般若烈焰中,手中金刚杵直指巡城卫:“你若为魔!”
随着这金刚杵一指,巡城卫众兵士立刻化身青面獠牙,口舌滴血之恶鬼,手持鬼头刀凄厉地嚎叫着。
“你若为魔!”马头明王金刚三面忿怒像不断地旋转着,每个像都口吐一个字:“除!除!除!”
地狱境中,这几位武僧如马头明王,怒目威杀,刀枪不入,除尽一切魑魅恶祟
……
夜空中,鹅毛大雪依然缓缓飘下,并不因满地温热的尸体而多落一分,少落一寸。
当这几位武僧清醒过来的时候,愕然发现昌元寺外所有巡城卫都已尽毙,无一生还。
连之前在寺院门负责戒严那队被武僧击伤击晕的巡城卫,还有随队押来的死刑犯,都被怒目金刚的武僧补上几棍,敲成肉泥。
怎么回事?
这些武僧愣怔,随后一阵剧痛袭来,武僧纷纷发现自己身上不是手臂断了就是大腿没了,众人皆是大声惨叫。
有撑不住的武僧,回过神后直接一口气断开,即刻倒地毙命。
有还能撑住的,跌坐地上,看着周边的人间地狱,惶恐不已,刚才的地狱境中自己明明是佛,手持金刚杵,怒目除魔......
为何此刻回到人间境,自己却是满手鲜血,竟似那屠人之魔?
那自己到底是佛,还是魔?
“想得明白否?”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头顶飘下,跌坐地上仍活着的三僧抬头,看到身边站了位麻衣赤脚大汉。
大汉头发刚刚冒出来,仅有寸长,正似笑非笑地和三僧对视着。
麻衣大汉这句问话肯定是等不到回应了,此时用尽所有力气抬头的三僧已经悄然逝去。
麻衣大汉就是索措上师,他注视了一会已然断了生机的这三僧,弯下腰,轻轻地抚下那三僧的眼帘,自言自语:“你不入魔,佛从何来?世人不成魔,佛又从何而来?世间无魔,又何来有佛?”
“那下一句是否应该说,世人皆魔,你自成佛咯?”又一个声音从头顶飘下。
索措慢慢直起腰,转身看去,路边一颗老枫上站着一人。
“何方妖孽?”索措一旋金刚杵,淡然问道。
今日这个场景,索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的,就连在暗中监看的皇城司都被索措给一一清理掉,所以他自然是不会对这个莫名出现的人客气。
“我?”树上人摊摊手道:“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按例我还是要报上名字的,我有很多个名字,现在嘛,你可以叫我十方。”
“十方?是否是十方大千世界的十方?你可是佛门中人?”索措合十一礼,试探道。
“否,吾乃十方无界的十方,与你佛无半文钱的关系,你也不用行礼装样子,你本非本国佛宗,此行你只为乱世而来,一个乱世妖僧,又何须拘礼?”这人淡然回答道,语内无亲近之意。
这人就是金狮巷与丁力见过面的郎宗,此时他名为十方,他来这里并不是来交朋友的,尤其是索措这种见面便呼对方为妖孽的‘朋友’,郎宗更是不屑。
隐约猜到十方是何许人的索措,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样子,歪歪头,貌似天真地问:“非也,施主你错了,我并非为乱世而来,乃是乱世将起,我来平之。
你看这周围,你看这左右京,你看这青国,人人皆魔,处处藏妖,此乃魔域,我不入魔域,谁入?我不除魔,谁除?靠青国那班只会摇尾巴的秃驴?”
“歪理,佛只曰渡魔,不曰除魔。一念佛一念魔,佛魔皆由心生。在今日青国众眼中,你就是魔。”十方撇撇嘴,然后看了看周围,再抬头看天:“青历三十五年冬,京都头场雪,西僧乱世,左右京无佛。”
“好了,我记下来了。”
十方临走前,再看向索措:“我观西漠之运呈旋涡状,只怕你乱的不是青国之运,而是你西漠千宗之运。”
十方离去,索措默默地站在雪中,思索了好一会,然后才一步步消失在雪花中。
头场雪越下越大,右京僧人的血越来越冷,虽有很多不听劝阻的僧人潜入右京意图救人,但最终还是抵不过整个京都皇权防卫力量的绞杀,一一变成了街边的冻尸。
最终,右京的所有寺院还是依小国师的指令变成了一座座空寺。
街道上来往数辆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