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朦胧,夜见深。
四下是黑沉沉的静悄悄,就连窗外夜虫都困倦安息了,但是唯有此间,唯有韩先这一僧堂在做灯火通明。
昏黄的烛光摇摇荡荡的映彻在韩先那略显苍白的面上,观这张容,能知道他是沉静在迷失中不能醒来的人吗?
安详的面,均匀的呼吸都在预示韩先只是睡着而已。
只不过这睡着显的太深沉了,深沉到接近死亡,其中仅仅只隔一线,进去与出来在一念之间。
但是这一念这熟睡的人好像忘了。
一双美眸,映彻这烛光,将自己的忧愁落在韩先的身上。
“呵~~~。”
是笑面,是柔和的笑面,是将眼泪深深掩藏的笑面,容若笑了,这是爱人的颜,如三月的春风,解冻大地,吹暖生机。
结果确是冻彻自己。
可是韩先这长睡的人,还是长睡不醒。
他被冰封太久了,又或是被冰封的太过深沉了,以至于这爱人的柔和面容都不能将心中冷融合。
“哎~~。”
到底是哀不是喜,叹息声虽是不可闻,但确实是真真实实的在容若心中回响了,手轻轻抬起抚过韩先的面颊,此番柔情是真恋人,是真爱人。
“先郎~~。”
这一声多柔又是多暖,但是那在床上久憩未醒的人确宛如是有意刁难,只顾吞吐着均匀的呼吸,无情到连一丝眉头都不愿皱起。
求佛、叩神、拜仙之后还是天地不怜。
原以为心主到来后,韩先就可以清醒过来了,但是谁成想,命是暂且保住了,可这仅仅是暂且而已。
什么时候,会在什么时候,他又会偷偷的溜走?
君还是不醒。
这就宛如是天地精心安排的闹剧,只为戏耍蒙骗本就身心倍受煎熬的人,可是心中哀满怀的容若的面上突兀的泛起一丝笑颜,双眼之中更是有一丝羞怯在荡漾。
她想起了什么?
她想起了不愿讲的事情,那双轻抚韩先面颊的手又抬起了,只不过这一次确是为了将自己遮掩悲伤的面纱揭去。
其中美,其中伤,此刻正如花儿一样含苞欲放在韩先面前。
这是备受争议的美,当今天下懂的人太少,珍爱的更少。
可此刻在床上做梦不起的韩先懂。
容若知道他懂!
容若俏面上如魔鬼般凶恶的伤痕,当是他们悉心呵护的痛,在世人的眼中,那是夜间惊鬼的恶,但是在痴儿韩先的心中,那是她的美丽。
情人眼里的西施,这一道伤是为自己留的,自己爱上面的一切。
就在面前。
此时此刻,心中这张绝美的面就这么静悄悄的呈现在韩先的面前,可是那双眼睛确依旧是连一丝都没有打开。
为什么?
是什么将韩先拖入了冰冷的苦地,是什么将他的双目紧闭尘封的?
心地的道图,秋色凛冬的寒,那颗道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杆了,上无一丝生机,而这萧索的天空上,哪有一丝星的明。
无所束的双星,也跟着韩先一同沉沦了。
就在着萧索凛冬里,那光秃秃的道树下,韩先灵魂的小人在盘膝而坐,这一定枯坐了很久,以至于他的身上都停满了枯叶。
憔悴的容就如同是冬日待死的枯草,任风荡,四处为坟,冰封的身无一丝暖气,心死才促成身死。
可是着枯槁的灵魂眼睛是睁着的。
他是在看见吗?
韩先的本意当然是想看见的,可是何奈,这双眼睛是有眼无珠,其中只有空洞的白,不见半分瞳孔神色。
这本该存在的东西,在心魔冷笑里,在弋阳颓废里,在心中愧疚里,它丢了。
在漫漫黑夜中,韩先将自己的神色丢了。
这一份树前枯坐就如同是等待,等待曙光,等待着天可伶见,等待着恋人以笑的面在次出现。
可是现在容若来了呀,韩先为什么还是看不见?
他瞎了。
在黑中沉沦太深、太久、以至于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迷路了。
“先郎~~。”
妻在倚门望夫,可是夫不归,不是夫不想归,而是这路太远,太长,其中迷迷失的人在挣扎中也已经太累了。
还是这僧堂床前。
容若轻唤过后,坚强嚎叫不哭的眼睛终于还是泪光璀璨了。
韩先曾经朝思暮想的容,就这样梨花带雨的出现在身前,多么该起身安慰啊,可是韩先他还是吞吐这均匀的呼吸在做双目紧闭的沉睡。
长睡宛如长死。
今夜无月,今夜灯火通明。
“呵~~。”
自顾自笑,自哭自安慰,眼角璀璨的泪滴被容若强起的笑颜震落,强颜欢笑仿佛是在问:“我为谁来的?我为心中郎来的!”
秀手,还是那双秀手,她羞红,她颤抖。
呼吸都在笑颜中颤抖,这一定是一件十分忐忑的事情,但这一定又是一件十分心甘情愿的事前。
‘他是我的郎,他是我的先郎,今生他世,只求永远相依。’
手在颤动众抬起,手在羞红中就轻掩在身躯上的衣纱拾起,这一刻呼吸它已不再是均匀了,但这确是从容若的口中呼出的,这是一件不仅仅是需要勇气就能完成的事情,这更是一件一心一念,今生此世紧相依的决绝。
“呼~~。”
风动,含苞花惹露。
纱衣掉落香肩现,是花儿,是美丽的花儿,它亭亭玉立的、静静的在韩先的床前生长而出,绽发仅剩眨眼了。
面羞红,身羞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