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看着高守,沉吟不语,心下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举,问了赖豹的话。
否则这不要脸的申伯德,哪来这见缝插针的机会?
高守现在是自由身,申伯德又说得冠冕堂皇,情理俱全,他不好反对。
谁都看得出来,高子御很拮据,很缺钱,少年人最容易受到名利诱惑,申家砸出大量财富的诚意,以及各种奉承赞颂之词,一下子乱了心性,也有可能。
而种家还未许诺过任何东西,高守又想回江南,表现得无意仕途……
申玉才与赖豹等申家人,看到申伯德的表现与说辞,比所有人都诧异,一下傻了眼。
不过申玉才很快反应过来,心头了然。
大伯应变可真快,既杀不了,那就利诱之,招纳到申家手下,还不是想怎么玩都可以,失去的也等于是间接被申家收回,得了诗魁又怎样,获得战功又如何,最后统统属于申家,高守那小子多半会答应,他在王家就表现出贪财的一面,王雪如给了两贯,他直接伸手拿了就往身上塞……
高守干脆利落的回答,打断申玉才等人的思绪。
“心意已领,其它就不必了。”
高守呵呵一笑,对申伯德拱了下手,想都不想一口回辞。
对普通人来说申家那一笔巨大财富,在高守眼中,如同浮云,连稍稍犹豫的价值都没有。
因为高守心如明镜。
申家的东西,可不好拿,就算申家大意送一座金库,他都不能要,到时候有钱没命花,怎么死都不知道,而且凭自己两世为人的能力,想要财富应该不难,只要花一些时间去经营,当然,最好是回江南再发展。
种师道暗暗松了口气,与面露喜色的种溪对望一眼,正想说话,却瞥见折家的折彦野匆匆走来。
种师道略抬头,用余光扫了眼三楼,看到折可适与一位折家长者赫然站在走廊上,毫不顾忌身份显露,注意看一眼折家长者的面容,种师道面色一紧。
是他?折家元老竟也在此……
种师道心头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折彦野迅速走近,按礼数先躬身拜见种师道,口称世叔。
而后,在种师道预料中,他笑容灿烂的转而面向高守。
“子御兄,可还认得我?”
“哦,原来是折副使,哪能不认得,白日里承蒙关照,在下一直心存感激。”
高守一眼认出,面前这人就是城门口遇到的那位小将,禁军烈武营副指挥使折副使,就算他脱下战甲,换了衣裳,他脸上那道明显伤疤,总是让人记忆深刻。
在进城时,折副使处置了前来阻挠加害的田富,毫不为难高守等人,也算是一份人情。
种师道暗叫不妙,他们何时攀上交情了?
“小事情,不必挂怀。”
折彦野爽朗一笑,走近一步,“子御大才,我与家父等甚是仰慕,我折家世代守护西疆,如今西贼重兵压境,大敌当前,最需子御兄这等文武双全的高才。”
缓了缓,折彦野接着说,“彦野是粗人,就直接说了,此番前来,是奉长辈之命,真心邀请子御来我们折家,如果子御愿意,折家正有个恩荫名额,可助子御直接出仕,另外,舍妹素来崇拜子御这等少年英才,你们年纪相仿……是了,不知子御是否婚配?”
折彦野直截了当,尽显将门豪爽风格,与申伯德刚才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只是在说到儿女之情时,略有一丝腼腆。
不过他的意思,已表达得很明了。
他语声未落,围观人群就已沸腾,惊声四起!
而种师道、申伯德、申玉才等,瞬间错愕,瞠目结舌。
他们没有想到,折家直接开出如此价码,几乎能给的都给了,吸引人才最大筹码,全都摆出台面,拱手推向高守。
今晚抱月楼诗会,四方才俊云集,他们最大的目的,就是想博个出头,被豪门世家招揽,但要想获得豪门世家恩荫名额,暂时想都不敢想。
依照以往惯例,要先成为主家最信任的肱骨家臣,至少效忠个一二十年,还得为主家做出大量贡献,立下汗马功劳等,这才有可能获得主家恩荫名额。
这是文人的一个出路,而身怀武艺之人,倒是可以跟随主家,上阵厮杀,依靠军功晋升,但同样也要熬上不知多少年。
可如今,折家的恩荫名额,就这样随随便便,抛向高守。
还怕高守不答应,加码了终极条件,有意嫁女给高守。
这更不得了。
多一层姻亲关系,高守成了折家女婿,鱼跃龙门,一下子抬高到与其他折家子弟差不多的地位,不再是外人,各种资源与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这是极为器重的表示。
折家这番表态,令人感觉到有一种誓要把高守抢到手的无匹气势。
而高守,仅仅是个小兵卒身份,不,还不是兵卒,眼下只能算杂役民伕,军中苦力。
申伯德很后悔,恨自己还是太保守,拿出手给高守的价码,跟折家比起来,简直是上不得台面。折家随意一条,就能把所谓千亩良田、宅院等压成微不足道。
但只要高守没有明确答应哪家,说不定还是有机会。
申伯德不太甘心,接口道:“申某也有一小女,尚待字闺中……”
折彦野圆眸一瞪,拉下脸来,不等申伯德说完,就跨前一步,用高壮身躯拦在申伯德与高守之间,睨着申伯德:“申员外,这里没你的事了,请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