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理完窦掌柜之后,李延炤便命人将他押送到县府大牢之中好生看管起来。【】并令差役等不得为难他,每天依然好酒好菜地看顾着。如此,也算是李延炤本人对他采取了合作态度的一种回报。而且此人究竟要怎么处置,他却依然还是没有做出一个明确而肯定的决断,便权且将他看押起来,容李延炤细细思考一阵。
他亲自与褚县尉一同将此案的案卷整理出来。褚县尉在整理各人口供的时候,一直在不住地感慨。此番这件事也是大出他的意料。本来一进堂内便看到李延炤在审问这位窦掌柜,他心中也是颇有些怯意,生怕李延炤不知轻重,弄出个好歹来,回头县中那些大户士族们发难,可绝对是令他们万万承受不了的雷霆。然而亲耳听到这窦掌柜的供述,得知他们所做下的那些事,褚县尉也是恨得牙痒痒。
案卷整理完毕后,李延炤便请褚县尉暂且代他值守半日。他实在按耐不住阵阵困意,决定要去后堂之中休息一下。昨日查抄窦宅,一夜未眠,加之最近处理县府中事务,晚睡几乎已成了家常便饭,李延炤也着实支撑不住。
一觉醒来,李延炤出屋看了一下,已是深夜时分。他如今来这世界已两年有余,却依然不会夜观时辰之法,只能凭借前世的一点可怜的经验,初步确定此时是丑时到寅时。想到明日还得传令到军中,斩决一干犯官,窦掌柜该如何处置,他目前仍然是没有丝毫头绪,想着便觉头痛不已,于是又回到屋中,躺下继续睡了。
次日一早,鸡叫两遍之时,李延炤已是醒转。而后他换好衣服走出屋,便往一干部下所居的厢房中而去。轻轻打开门,却见众人仍在酣睡,只有崔阳方才起身穿衣,见李延炤进来,正要行礼,却被李延炤摆摆手阻止了。李延炤凑到崔阳耳边悄声道:“稍后穿好衣服,便出来随我同去大牢之中。”
崔阳心中不知李延炤要去大牢中做些什么,然而也是不便相问,便只是应承下来,而后快速穿好衣物,系好腰带,便出门随李延炤一同往县府大牢而去。两人到了牢门口,守牢的差役们见是李延炤亲自前来,便赶忙为两人打开牢房大门。李延炤与崔阳二人鱼贯而入,却见一个狱吏正在牢中值守,李延炤便忙问道:“先前送来的军中犯官,如今关在哪里?”
狱吏起身行礼,听闻李延炤要去探视军中犯官,便忙在前方引路。李延炤与崔阳跟在后面。三人走过狱吏狱卒们值守的班房,又下了两道楼梯,再向内走,便是阴暗潮湿,又低矮的牢房了。李延炤行入其中,便弓起身子。他视线余光总觉得他的脑袋似乎要撞到这牢房低矮的天花板似得。
狭窄的甬道,也只容得两人并排通行,李延炤看着甬道两排用木柱隔开的一间间牢房,内里有不少犯人都是坐在牢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然而更多的却是半死不活地坐在牢房一角的干草上,看也不看他们走进去的这些人,仿佛他们的出现,根本与这些犯人自己无关。
李延炤看着这阴暗逼仄的地牢,每间牢房只是在墙壁最上方有个不过一尺见方的小窗口,关在牢里的犯人,最惬意不过是阳光照进窗口那短暂的半刻钟时间。一旦看到阳光自小窗口投射进来,这些犯人不管是年纪轻轻的小郎君,还是年过半百的老翁,都会欢愉地挪动着身体,享受着阳光短暂的温暖。
而被关在最里面,身戴重镣的那三名犯官与营中文吏所处的牢房,却是连一个小窗口都没有。他们只是透过各自牢房的木柱,看着别间牢房中贪婪地享受着阳光照射的犯人,一脸艳羡之色。
当看到李延炤进入牢中,最终走到他们几人的牢房跟前停住脚步,四人都是一脸不敢置信,起初隔着木柱呆呆地望着李延炤,呆立了几息功夫,还是郑司库最先反应了过来,急忙在牢中向李延炤跪地叩首,道:“罪人郑通,见过李司马。不意李司马竟亲临这污秽之地……”
郑通的举动正提醒了呆立着的几人。他们反应过来,连忙立即向牢房外的李延炤跪下,各自叩首道:“罪将见过李司马!”
李延炤见众人这副样子,一时间也是感慨良多,他转头对狱吏吩咐道:“将牢门打开。让我进去与他们说几句话。”
狱吏神情却是有些犹豫,道:“这……他们可都是重罪啊……司马此举不妥吧?”
李延炤闻言却是哂笑两声,淡淡道:“你是怕我将他们放跑,还是担心他们死前不甘,在这牢中害我?”
狱吏闻言,忙躬身道:“小人岂敢……”
李延炤淡淡道:“他们四人都是我亲手所抓。我一至此地,便发现此等惊天贪墨之案,断无对他们网开一面之理。你若是怕他们害了我,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两年前投军,入营不过月余,便随军前去平定秃发部叛乱,至今两年有余,所历战事不知凡几。亲手斩杀之敌,没有百人,也不少于一队之数。他们几个如今还都带着重镣,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闻言,狱吏神情有些不自然,忙应承道:“是,是。司马言之有理。小人这就为司马打开牢门。”言罢,狱吏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而后凑到牢门处的锁上,连试了几把,终于是将牢门打开。
李延炤挥手屏退狱吏,而后信步行入牢房,眼看着牢房中或跪或坐的几人,神情中却颇多感慨。他行入牢房中,随意地找了一块干草垫着的地方席地而坐,而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