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盯着周长丰,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子激动以及委屈。
她紧紧抿着嘴唇,看着他。
周长丰惊愕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苏暖,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暖。
见她一脸惊慌,额发尽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明明很害怕,却是挺直着背。
他转了头眼睛飞快地望了一眼四周,无人。
“你?”
两人同时出声。
又一起顿住。
停了一会,周长丰伸出一只手来,苏暖迟疑了一下,自己一跳,到了石子路上。
苏暖缓和过来,见周长丰只不做声,未免尴尬,只得先开口:“周大哥,你到这里来值守么?”
又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周长丰怎么能进内宫?
周长丰收回了手,引着苏暖往那边墙角下去,站定,伸手指了指她说:“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有谁追你来着?我过来寻一个人,景太妃当日有个贴身宫女好像住在这边,我来问一问。”
苏暖“哦”了一声,这才想起了上回他说的这件事,关切地:“可有进展?”
周长丰摇头,继而四下瞧了一瞧说:“你这是迷路了么?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先走吧,被人瞧见就麻烦了。我,再待一会儿,现下回去还早。”
她说着,找了个石凳坐下,又赶周长丰离开。
天就要黑了,侍卫不得在内宫逗留,被发现可就糟了。
周长丰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她,不放心地:“一起走吧,这边太偏僻了,一会天黑了,你怕是找不回去,我带你离开这里。是去长秋殿么?”
“不,待会子。你先走,不用管我,等天黑了,我就走。”
苏暖说着,见周长丰盯着她,声音低了下去,别开头:“走吧。没事的。在宫里呢,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她笑了一笑。
周长丰却是看着她,转身,离她五步远,在一旁假山后席地坐了。
一时,四下里无声。
苏暖不是个多话的,周长丰更是闷着头,他一声不吭,抿紧了嘴唇。
苏暖也就不说话。
暮色渐合,慢慢地,苏暖看周长丰的眉眼有些模糊起来。
这里真是安静,坐了这许久,愣是连一个人都不见,只有头顶不时有鸟儿飞过。
苏暖起身,望望石后始终不曾动过,仿佛与周围的湖石沦为一体的人,嘴角微翘:“周大哥!回了!”
长身立起的青年,高大,修长,黑红的侍卫服隐在暮色里,竟养眼得很。
两了下了石阶,顺着石子路一路走过去。
宫道很长,一路走着,前方有了光亮,隐隐有宫人走动。
周长丰不便再往前,他站定,说了声小心。
眼见得苏暖上了那边游廊,他才一转身,往来路摸回去。
他得找到那个宫人只是,这时间真是迟了。
他矮着身子沿着花木快速摸去,这时辰出宫,少不得要从顺义门那边过。好在,今日是林总管巡夜,待会想个说辞。
苏暖慢腾腾地沿着长廊走着,眼望得那长秋殿门前的两盏宫灯,在夜色里发着光,她拖着脚步靠近。
却见宫门紧闭,一个人都无。
她靠着厚重的宫殿门,呆呆站了会,宫门闭得严,离着主殿有一段子距离。
她咬了咬嘴唇,趴在门缝里,仔细听了听,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回头望了望,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春日里的夜晚,凉得快,只是一会就手脚冰凉。
白日里不觉得,这会子浑身发冷,她把外面的大裳忘在了偏殿里。
她呆呆地站在高高的宫墙下,心内阵阵发凉:郑容这是发作了。竟然公然地把她关在这长秋殿之外。也不怕她乱走,冲撞了什么人?
是了,她冷笑一声,冲撞了才好吧?
这长秋殿地处偏僻,又有谁会过来这里?弄不好她就只能在这野外蹲一个晚上了。
她抱紧了手臂,四下里张望了一会,终于还是看了看依旧禁闭的宫门,向外走去,她不能蹲在这里,她也有自尊,还是去别处找处亭子将就着过一晚吧。明日天亮在回来,就当作自己迷路了好了。
她缩着肩膀,重新又隐进了黑暗中。
长秋殿主殿,慧姑几番看向郑容,她正拿了书在看,烛火跳动着,映得她的脸忽红忽白的。
“几时了?”
良久,她伸长了腰,打了个哈欠。
慧姑上前,扶了她的手,向外走去,一旁墨月进来收拾了几上的东西。
梳洗过后,郑容靠在床边,见慧姑端了那灯罩正要吹。
“她可是回来了?”
慧姑忙放下手中灯罩子,轻声回答:“小五子说,她酉时初回来的,没有叫门。”
“再过一个时辰,让她进来。”
郑容眯了眯眼睛,声音里辨不出情绪。
“娘娘,恕老奴多嘴,还是让表姑娘进来吧。咱们这还有事情要问她呢。您忘了?林月花那档子事情还没有着落”
慧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觑着郑容的脸色,提醒到。
娘娘今日是气着了,这苏暖明显是临阵脱逃,墨月一时竟然追不上。她们在原地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她的人影。
郑容当即就拉了脸色,气哼哼地转头回来,原想着,等她回来,好好地训诫她一番,再晓以利害,劝一劝她,总要叫她应了。
谁知道,等到天傍黑,也不见人影。
郑容当即下令,闭了宫门:她既然喜欢在外待着,就不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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