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昶找了一个山坳里花费小半时辰精心设了幻境。
全盛时期的他根本无需这么麻烦,不需要地利,随时随地设下幻境便可以在那安稳地休整。他的确应该为自己实力大损、生魂损伤愤怒,不过此刻他却有其他的情绪充斥着心扉。
那是满溢的悲痛,师兄走了,身躯残破冰凉,毫无血色的脸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悲痛从腹中一下涌到眼眶,瞬间的冲击让心脏似乎停了一下,紧紧压抑的力道不能消散,呼吸也变得极其困难。
当那种窒息感就快战胜呼吸的本能时,他脑中一个激灵,他看到一边皱缩得像是老橘子的金鲵动了一下。
他迅速集中注意看向金鲵。也许金鲵还有救!
他不想同一天失去两位至亲了,那种感觉,只有宗门尽丧那一天有过,而那天的经历像是噩梦一样纠缠了他半生。
武昶迅速将金鲵凌空捧到面前,仔细探查着他体内的生命迹象。
有一丝丝微弱的波动,不是心跳,而是潮汐一般涨退的能量回声。
在那潮汐的源头,是一块极其细小的固体,感知中,那应该是什么东西的碎片,细细探测,可以在那块碎片上看见一个弧面,球!珠子!
他脑中轰然响起一个声音:龙珠!
龙珠的碎片,可以感受到那股能量和金鲵身躯水乳交融的感觉,那是金鲵自己修炼出来的宝贝,那么剩下的龙珠呢?
只有一个可能了!武昶把目光投向了吴浩的尸体。
他看着静静躺着的师兄,好似要从他脸色上看出他的建议。
他咬咬牙,师兄已经死了,而金鲵,我要试试能不能救金鲵。
他靠近师兄的遗体,那样残破的身体无论是什么时候、是谁看到都是震惊的,这种程度的创伤本不应该存活,而吴浩却能继续战斗,之前武昶没有注意是因为他也专注于战斗,现在他冷静地去想,唯一合理的也就是稀世珍奇龙珠可以做到这样了。
吴爷的身体里果然有无数的细小碎珠,不过难题也随之显现了,那些碎片被无数肉眼难以明辨的血管粘连着,碎片的边界甚至已经模糊。
那些血管到现在为止都有着惊人的生命力,聚神观察还能捕捉到他们轻轻的脉动,很轻微但是很坚定。
不过离碎片稍远的筋肉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吴爷的最后一招已然抽空了所有力量,那些碎片暗淡无光、毛毛糙糙,像是一张三伏天里在石块上暴晒了三天的菜叶。
将吴爷的身体和金鲵的并排挨着,也许可以靠着固有的吸引力来让力量转移。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微弱的能量互相之间已经形成不了吸引,虽然肉眼看去只有巴掌长的距离,但是对于现在的龙珠碎片来说,它们就像是隔着大雾的行人一般谁也看不见对方,更别说牵手抱团了。
武昶瞪大眼睛等着,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等下去幼稚可笑,但是他实在不想师兄死后身躯还要被撕扯分割。
不过幸好,金鲵的状态虽然半死不活,但是还算稳定,这就给他留了很长的犹豫时间。
武昶起身在合躺的两具身躯旁踱步,越踱步子越散乱,他心如乱麻,吴爷的角色在他心里一直是个纠结的问题,是师兄,也是宗门覆灭的引火索,是大哥,也是弑父者。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本以为是追对厮杀不死不休的场面,但是世界上就没有一桩可以简简单单消除的仇恨,现在的情况比说书的嘴里的故事还要复杂,师兄内心的苦衷也对他展开一角,而当年的事情也重新扑朔迷离,自己心中的执念也随着能力增强、视野扩大有所转变,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难以决策。
武昶这一犹豫,就犹豫了半日,日色转为夜色,他也没有能拿定什么主意。
欣喻若是在此,会如何决策呢,这是他的亲大哥,就算是仇恨,人死为大,她应该会比我更难决定吧。武昶这样想着,却更是扰乱了才稍平定的情绪。
此时欣喻正在飞速往这里赶来,她披着一头银发,脸上皱纹满布,却是面色平静。在一瞬间变老的时候她惊慌失措过,她也很难接受,但是连遭打击让她产生剧烈的应激反应,反而迅速镇定下来。
她这大半生被丈夫一路呵护着,心态确实还多半是个脆弱的小姑娘,但是生活也悄悄为她积淀了不少的坚强,今日不过匆匆十二时辰之内连番遭受打击,略感麻木的同时,也激发了这种储备起来的坚强。她满头银发容颜不再的一瞬,没有像武昶想得那样崩溃不能自已,她很快意识到知道丈夫出了问题,也许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她心急如焚,火速赶往感应中的方向,容貌如何已不重要。不过她能力不足行动不快,还未赶到就感知到了武昶急速变换了位置。那时她反而心中大石落地了,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不久她又感知到了武昶移动位置,自己一路不遗余力的追赶不是一无所获,那时感知中武昶的位置已经明朗许多,她能感觉到丈夫的匆忙慌张,那是逃亡的情绪。她是多么想立刻告诉丈夫自己正在拼命追赶他,想和他一起共度难关,但是情丝牵是她单方面感知武昶的术法,并不具备沟通的功效。
武昶停在山坳里,吴欣喻能感受到他状态稳定,虽然自己脏腑肌肉传来的全然是集体抗议的感觉,但是自己不能停。丈夫气息弱了很多,情绪波动渐渐变大,这并不是好兆头。
武昶注意到金鲵动了!金